赵长乐还活着,甚至还被同一个人掳走了。这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乱传。简博延听说时,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其他人不要传到新皇耳朵里。
简博延是首辅大臣,同时也是陈子晋的舅舅。子晋对赵长乐的感情,他这个做舅舅的心知肚明,知道让子晋知道赵长乐的下落没好处。
可天下哪儿有不漏风的墙?
消息都传遍了,陈子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他喜不胜收,又担忧不已,让兵部出兵去救。
“启禀皇上,南有水患,北有强敌,还有一个奸臣逆贼叶舒尚未有消息,此时怎能出兵去救一个女子?”简博延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反驳陈子晋。
陈子晋脸上思虑颇重,面对一帮全都有话说的臣子们,他好一会儿没言语,在开口……“朕要是非得出兵呢?”
“臣等请皇上三思——”
群臣提袍屈身下跪。
陈子晋一甩袖子,喊道:“退朝——”
这天后,他边称病不上朝。
简博延求见了三次都没见着,好不容易见到,陈子晋又恢复那副落魄样儿,醉醺醺的看月亮,喃喃自语,“连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连这点权力都没有,我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长乐郡主被拓跋胜带走这等秘密之事,却传的满大街都是,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人就是了解皇上对郡主念念不忘才回如此,你……皇上莫要上当!”简博延苦口婆心。
“舅舅,”陈子晋转过身,伤心的看向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住口!”
简博延不顾尊卑有别,低声将他的话打算。他们与拓跋胜有过合作,进而促成新帝身亡,叶舒逃离的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子晋道:“我只想救她。”
“……你简直无药可救。”
隔日,简博延下令让兵部召集两万人马赴边陲增援。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派兵去救赵长乐。
陈子晋恢复朝政,焦急的等待消息,时常希望派出去救赵长乐的人能更多。
京城外的,人来人往的路边,焦志明压低帽檐,声音也低低地道:“接下来怎么办?”
京城的局势几经转变,叶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焦志明奉旨回京。然后找到了叶舒。
一个月前的南山,叶舒被黑衣人围攻,受了重伤,若不是被农户救走,他一命呜呼也未可知。等他恢复神智,得知京城消息时他已经不是大司马,不是战神,而是谋逆的叛贼。将军府被抄,司马府被抄,崔户以及焦志明都被紧急召回京城,这显然是对着两个手握兵权的人不放心。
叶舒算准了这一点,等着他们进京,与他们碰面就是。
焦志明先来了。
叶舒有伤在身,人瘦了一大圈,肤色也白了一个度,但神色依旧锋利,依旧沉稳,依旧是让人感觉到熟悉的叶舒。
生杀予夺的气概和通身放射出的威严,在他身上都为减少。这让焦志明感觉到心安。
叶舒躺在驴车上干枯的麦草堆上。
“给崔户送信,让他拖上最少三个月不要进京,你秘密留在京城,”叶舒嘴里叼着麦草道,“在京城查一查苏天菱的行踪。”
焦志明的双眼闪了闪,低低应声是,然后施了一礼,目送驴车走远。
那赶车人走到半路朝麦草堆上一看,惊奇上面的大爷什么时候没了。
想来就算是焦志明也没料到叶舒会直接去往边陲。
边陲之外就是草原。
赵长乐已经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待了好几天。
想来是拓跋胜觉得到了他自己的老巢就能放心了,这几天都把她的药停了。她恢复的不错。
“姑娘,”会说喊话的草原女人端着衣物走进来。
她欢欢喜喜的道:“喜服做好了。”
“放哪儿把,”赵长乐问她,“你们王子呢?”
叫阿兰的女人把托盘放下,“王子在王宫里,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快了。”
这女人本是陈国人,幼年时被抢了,后来就留在这儿了,陈国话说的非常不错。
还有这草原。并不是全是一望无际,茫茫草地,这儿也有城池。等到了冬季,到了大雪覆盖地面时,游牧的人便会把牛羊赶过来过冬,来年开春买卖一番后再离开。
由此可以想想这里有多大,又有多么的简单,就连王室的王宫也有一半是帐篷组成,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聚集地。
就算不是冬季,来这里买卖牛羊马匹的也络绎不绝。
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血腥暴力,只有人间烟火。
这大大出乎赵长乐的意料,也是她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至于喜服……拓跋胜在见到他父王那天,就说要跟她成亲。
草原可汗当时就表态了,说他“荒谬”。
她是陈国郡主,又是小寡妇,谁不知道啊,拓跋胜还异想天开的想说服他爹。
今儿把喜服送来,无非就是想偷偷成亲。
那她只好在成亲当天消失,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麻烦你帮我拿点吃的,”赵长乐道。她现在就开始准备。
拓跋胜回来时,她正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自打来到草原,她没哭没闹,就是不爱搭理人,尤其是不搭理他。
拓跋胜有的是耐心,他今天尤其高兴,采的花都是五颜六色的,顺手插到花瓶里,看着她道,“明天我们成了亲,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住在帐篷里的王妃?”赵长乐轻笑,眼皮都没抬。
拓跋胜自然知道身在京城的郡主是多么尊贵的主儿。
“你若喜欢宫殿,我就给你盖你一座,”他道。
赵长乐简直要笑出来,撩起眼睛,“我喜欢天上的太阳,你给我摘下来吧。”
拓跋胜:“……摘下来你也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