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伯府附近的八角亭。林青青望着从轿子里下来的姑娘——苏天菱。
她是兴安伯府的嫡长女,父亲过世,母亲健在,家中数个兄弟姐妹,据说与叶舒是指腹为婚,当年两家是世交,同为没落勋贵,后来将军府靠着叶舒起复,这对儿青梅竹马为什么没有履行婚约,没有具体说法。
苏天菱由远及近,进了八角亭,对着她轻轻一福,道了声“见过世子妃”。
她长相端庄,举止从容,身上有股冷静。
林青青这才看清她长相。起身道:“苏姑娘不必多礼。”
苏天菱这才抬头看她。
林青青一双杏眼,挺巧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脸蛋儿巴掌大,长相精致也幼态,粉黛不施,满眼灵动。
只看外貌就知道她们完全是两类人。
苏天菱这一眼,看的时间不短,出于女人的直觉,林青青感受到了敌意。
她昨天还觉得自己因为一些浅显的判断,就断定一个人不怀好意太狭隘,现在,当场笑出来。不得不说,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直觉。
这个苏姑娘,不是善类。
在林青青的笑容下,苏天菱的视线收回去了,神情柔和,“早就听闻过世子妃是世间少有的灵动女子,却一直未能见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见面先夸,是很多人的习惯,也是儒家思想使然。
林青青深谙此道。
“你比我大了一岁,我得喊你姐姐,”她俏皮的邀苏天菱坐,挥手叫其他人退下,亲自给她倒茶,边倒边说,“昨天听世子说你孝期要满,我想着伯府人手有限,要多帮衬才是。”
这话的意思可多了。
一,私下见面的事,叶舒告诉她了,叶舒没有私心。
二,她这个正妻十分大方,他们夫妻都接受“青梅竹马”未能走到一起这桩事,把这事看的很开。愿意照顾弱势。
三,就是有事你找我。
完全懂她意思的苏天菱,心中暗恼。
但恼有什么用?
对方只在身份上便压了无数人一头。
苏天菱不但不能恼,还得感激林青青,道:“怎敢劳烦世子妃?”
“这算什么劳烦?”林青青天真无邪,“你守孝三年,鲜少走动,若不然我早教了你这个朋友,后面有什么活动,我们也可以一起。”
还要带她在京中走动?苏天菱装出感动,“多谢世子妃了。”
“不客气……你怎么了?”
苏天菱捂着肚子,面露痛苦。
林青青有点诧异的去扶她,还未接近,一股大力后身后将她扯开。
林青青回头看,“舒舒?”
叶舒沉着一张俊脸,垂眸看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眼睛瞪的浑圆,“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一个应该在家,一个应该在大营,但谁也没各司其职。
叶舒自然不会解释什么,将她松开道:“紫衣送世子妃回去。”
林青青抚住被他抓过的肩膀,看向冒出来的紫衣,又看向苏天菱。
苏天菱捂着肚子,趴在桌上。
叶舒见状,眉头拧了瞬,欠身将她打横抱起,大跨步离开。
林青青看着,神色变的呆滞。
“他他他他……”雅儿惊讶极了。
那苏天菱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叶舒是有妇之夫,竟然,竟然抱着走了!
“我的表情是不是像吃了翔?”
翔,是什么?
紫衣不知道,只知道她脸色异常的难看,愤怒。
紫衣垂着眼不再看她道:“苏姑娘有顽疾。”
“有顽疾就行?”
林青青异常大声。
她简直被气到了,肚子隐隐作痛,杏眼凶悍的朝紫衣看,“他为什么会过来?”
*
是夜。
叶舒回府,刚进书房,就看到有人鸠占鹊巢。
是林青青。
她坐在塌上,边吃东西,边泡脚,看到他回来,道:“一起啊。小肥,在打点热水来。”
小肥是书房管事,就在外边候着,听到吩咐声,哎一声,颠颠去了。
书房的一张纸都不准带出,自也不许人随意进出。
林青青是怎么说服小肥的,叶舒想想就知道。
“你自己泡吧,”他还有公务。
他刚恢复,很多事都称不上顺手,从各地汇集过来的军务有不少还堆在案头。
林青青把最后一颗梅子扔进嘴巴里,随便擦擦脚,踩着鞋子跑过去,凑在他旁边朝写的密密麻麻的文书上看。
是一份请求升迁的信。
这类信还不少。
告状的也多。
剩下的就是各地军务,大到吃空饷,小到谁又给谁送礼了,谁跟谁吵了架,结仇了。
林青青把嘴巴里酸硬酸硬的梅子裹到腮边,呲溜着口水道:“升迁是长久的事,不是升到那个部门跟那个部门说话,而是所有需要的地方,都搞好关系。”
叶舒靠到椅背上朝她看,明显是让她接着说。
林青青呲溜一声,侃侃道:“官员们事儿很多,今儿升迁,明儿办喜事,后个又救急,解决麻烦,再有事没事找个日子聚一聚,把关系打好,以后他们手里有了空缺,就会提前通知你了。”
叶舒舔舔唇,道:“吃空响呢?”
林青青道:“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寒了更下面人的心。这个,”她指着其中一封文书,“这个人就太过分,找个刚正不阿的人收拾他,然后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没有战事,下面人都没什么奔头,还是要给他们机会,提升整体素质……”
她说了很多,说的都是别人没有提及过的。叶舒觉得受益良多。
“今儿太晚了,”林青青捂着小嘴打瞌睡,“我睡了,腰疼。”
“去歇着吧。”
叶舒看向她显怀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青青眨巴眨巴眼,“要不要摸摸?”
男人改成看她。
他眼里的犹豫,林青青看的清楚,心里激动,拉着他大手朝肚子上放,“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