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
河边,一颗歪斜的大树下,林青青气喘吁吁的呵斥声中,叶舒终于停下来。
河风吹动他发丝,他转过身,好像已经冷静下来,只是满眼失望。
一股闷沉堵在林青青心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扯着干哑的声音道:“想放灯吗?”
叶辰眼里的失望半分未减,说,“不想。”
“那找个地方说话吧。”
“你什么时候回去?”
叶舒的话像没人接的瓷器,在她的静默中碎了。
他压下去的委屈忽然在肚里翻涌,叶舒仍然压着它,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青青的声音异常干涩,回他:“快了。”
“多快?”叶舒迈开步子,把隔着的距离拉近,垂这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接续问,“那天?多久?干什么?”
林青青的呼吸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她不由自主的避开视线。
叶舒一把攥住她肩,“回答我。”
想杀她的人就在她身边,叶舒已经为她豁出命一次了。
还要他再陷入危险吗?
林青青做不到。
“一个月,”她又撒谎了,她抬着眼看叶舒的眉眼道,“一个月之后我就回去。”
叶舒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信。”
“真的,”林青青发誓,“一个月之后我带最好玩儿的东西给你,一天都不让你多等。”
“我不要好玩儿,”叶舒的手捧着她脸,刻意压着的情绪爆发,摸着日思夜想的脸凝噎道,“我只要你。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我真伤心,你别再骗我了。”
“对不起。”
发誓不会在任由他伤心的人是她。
一次一次哄着骗他,让他伤心的也是她。
有句话说,喜欢小羊,就要喜欢小羊的脾气,小羊敏感,小羊吃醋,小羊黏人。
不可以只喜欢小羊听话。
林青青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太晚了。
她已经没法儿面对叶舒的赤忱,她满心惭愧,埋头在他怀里,她悲从中来。
眼泪透过衣裳传递到叶舒心口。
叶舒心底一慌,急忙把她推开。
“老大……”叶舒手忙脚乱的,两只手都用来给她擦眼泪,“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相信你,还是信的,我……我也故意看到你的。你别哭啊,一个月就一个月嘛,我不跟你生气了好不好?”
*
斜街的小宅子里。
大山放东西的声音像是砸在桌上。
林青青葡萄架下,无精打采的抬起眼。
“我有话想问二小姐,”大山没有别别扭扭,腻腻歪歪的性子,他想问的话,能放在肚子里过夜已经难得。
林青青的视线收回,人也从安乐椅上站起来,改坐到桌边的圆凳上,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山不知怎么就忽然憋了一口气。
“二小姐还打不打算离开将军府?”他道。
硬气的口吻让林青青当即皱了眉,反倒没生气道,“怎么了?”
大山想起昨天她心疼叶舒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话说的好听,说:“我看二小姐最近都不提这事儿,反而还跟叶舒亲近的厉害,猜你是不是改变了想法。”
“呲哒我?”林青青的神色没变,像是没朝心里去,淡淡的,“把想说的话一下说完。”
她曾说过一句话,说,真正厉害的人,从来不说难听话,因为人性不需要听真话,只需要听好的话。万物不为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
这几句,大山铭记于心,运用熟练。但他到底是她教的,在怎么有想法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一点点冷淡,足够大山恢复拘谨。
“我没有那个意思,”大山先为自己辩解,瞧着她脸色,神态和话完全变了个样子道,“总是哄着叶舒,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趁现如今的机会离京。对外就说小姐你被掳走了,生死不知,这样将军府不会动林家,想杀小姐的人也得死心。”
“哦,”林青青意味深长的笑了,“然后呢?”
“然后小姐做生意也好,到处游玩也好,以前的想法都能实现,自由自在的。我跟光头他们也好好干,总有一天能为小姐排忧解难。”
自由自在吗。
广兰寺之后,林青青就没在想过这个问题。
但大山说的,又都是她心中规划的。
林青青沉静而感触的开了口,“我想要自由,但没想过要逃避,尤其是最近的事。”
“我知道,”大山两眼期盼的望着她,希望她能现在就能有决定。
“让我考虑考虑。”
……
一门之隔,静站了不知多久的景先生,没来到自己竟然会来的这么巧。
他夜里听闻世子在花灯会上遇见了林青青,便想着过来问问她情况。却不想听到主仆俩这样一番对话。
怪不得林青青很多时候都那么率性而为。原来是没打算在将军府久待,那自然也不会把将军府的人看在眼里……
世子怎么办?
上次世子与她不相往来,老景就觉得世子对她已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
细论,那就是情,只是不开窍。
不开窍都能成长神速,一门心思朝更好转变,可见这份情已入他心骨。
林青青要是借机一走了之,世子……
景先生无法想象那会是一副什么伤心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自己在这儿停留,他带着这堆心事,急匆匆走了。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叶舒这会儿在大营。
他后悔的不行。
后悔没跟老大亲亲。
更——后悔没问她去哪儿。
一见她哭,他就慌了,啥也想不起来,不用她说什么,他就退到不能在退还嫌退的不够。
唉。
他怎么这么蠢啊。
“焦志明,”叶舒趴在桌上来回把玩一支狼毫,闷闷不乐的道,“你能不能去查一下我老大去哪儿了?”
代替他整理军务的焦志明想了想,道:“未必查的到。”
叶舒不满,道:“查不到也得查。”
他要看看老大到底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