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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神鬼不足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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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因为它原本就是北周的一座旧城,后来因为地震塌陷,埋于地下,但很多建筑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直到隋文帝时,又在上面建了一座新城,覆盖其上,地底倒成了牛鬼蛇神们做黑买卖的地方、是为鬼市。所以很多人只知道新城,不知道鬼市。而鬼市在隋末战乱时成了各路牛鬼蛇神的聚集之地,很多不守王法见不得光的黑市买卖都在鬼市进行。因此,到了武明空的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就自然而然地被一股无形的意识和势力保护了起来。

其实鬼市并不远,就在洛阳的旁边。

狄仁杰、上官静儿、裴东来和天下从通天浮屠下来后,便骑着快马直奔鬼市。鬼市的入口并不在上面的新城里面,而是在新城旁边的一处山林里。

山林里的一面山壁上有一个破败的洞口,他们把马停在外面,步行进入。

越往里走就越黑暗,也越潮湿,点了几个火把也照不到更远的地方,只能看到四壁都是用树干支撑的,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一般。

他们不敢说话,脚步也很轻,小心翼翼地往洞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眼前被火光照亮,视野也异常宽阔起来,一座地下鬼市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鬼市大半都沉在水中,街道早已成了河道,两旁是房屋和楼阁但大多都是破败不堪,到处都可以看到地震留下的痕迹。

狄仁杰看到河中有一个老妪划着小船,便挥手叫了过来,道:“婆婆,我们找鬼医,知道地方吗?”

「鬼医」,呵,天下心想,这可真是个熟悉的名词。

老妪道:“汪驴?”

狄仁杰点头,“对。就是汪驴。”

老妪伸出一只手,“先交钱,后上船,五两银子,概不赊账。”

狄仁杰向裴东来使眼色, “神探,付钱了。”

裴东来白了一眼,没有争辩,拿出五两银子放在老妪的手里。随后四个人登上船,老妪摇橹而行,在河中又遇到了几个摇橹的老妪,船上的客人都带着面具。

老妪道:“来这儿的客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所以都带着面具,像你们这种不带面具的客人还真是少见。”

狄仁杰笑了,“婆婆啊,一个人心里的面具远远要比脸上的面具更能掩饰自己。”

老妪一听也乐了,“你这小娃娃说话忒中听,婆婆我喜欢。”

“婆婆啊,这里的生意,好像冷清了。” 狄仁杰笑着,望着萧条的四周。

“鬼市是因乱世而生的,但如今是盛世,上面的日子过得越好,那我们下面的日子也就会越难过。若不是前几年阎王带着修罗和鬼差来到这里,恐怕这鬼市也早就该关城闭门了。”老妪把船划到一座三层楼阁的旁边,“到了。这就是他的店铺。”

四个人下了船,其余三人走进楼阁,天下倒是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她和裴东来解释,“我在门口守着,你们进去吧,有动静我都听得见。”

裴东来并不太清楚这丫头打的什么鬼点子,但毕竟合作了有半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个头,就和狄仁杰还有上官静儿走进了阁楼。走进去了,他们才发现这三层楼阁其实就是一层,因为中间都被打通了。这个巨大的药柜从地面一直排到顶,沾满整面墙,足有上千格。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草药和动物风干的尸体悬挂在半空,长短不一,阴风轻吹,显得异常诡异。

狄仁杰一看到这些,便大声叫嚷道:“汪驴,老朋友来看你了。”

可是无人应声,只听到门内传来捣臼声,裴东来掀开门帘,看到一个邋遢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捣药。

这个邋遢的男人正是汪驴。

他抬头望了一眼裴东来,又瞥了一眼后面的狄仁杰,随后就低下头继续捣药,边捣边说,“你还没死?都滚吧!这可不是公门狗该来的地方。”说完从布袋里掏出一只半尺长的活蜈蚣,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狄仁杰走上前一步,道:“我可是来救你的。”

汪驴哼了一声,“救我?不必!我现在好得很,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狄仁杰摇头,“你本来就很好,但现在我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就该结束了。”

“这倒是一句真话,每次你一出现,麻烦肯定就会跟着来,看来这次我非搬家不可了。” 汪驴停止捣药,起身就收拾行李,匆忙中把布袋踢翻,里面的蜈蚣和蝎子等毒虫爬了一地,看的裴东来和上官静儿头皮发麻。

狄仁杰见汪驴要走,并没有阻拦,而是望向裴东来,“裴兄,有劳你破费了。”

裴东来会意,取出钱袋,扔在地上。汪驴从开着的钱袋口望进去,里面可全是金光闪闪的金锭子,于是忍不住的催促道:“想干什么快点说。”

狄仁杰直奔主题,“梵衍那国书。”

汪驴身子一顿,问:“你问它做什么?”

“赤焰金龟。”

汪驴心里一震,吐了一口气,阴阳怪气道:“不知道不知道!钱我不要了,你们拿走!!都给我走!”出乎狄仁杰意料,汪驴把钱一推,真金白银也打动不了他了,这次是真的收拾包袱就要走。

可是突然之间,那些满地乱爬的毒蛇毒虫突然间停顿住了,在地上愣了约有一两秒,之后疯了一样向汪驴的身后逃窜,有爬上架子的、有逃进水里的、反正都往狄仁杰一行人相反的方向跑。

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

天下绕开裴东来和狄仁杰,还有上官静儿,走到汪驴身前半米处站定。低头望着那个邋遢的鬼医,开口,“鬼医……我真的很讨厌叫这个称呼的人。”

“讽刺的是,有这个称呼的人似乎……都对我很有兴趣。“

汪驴疑惑地看着自己养育多年地那些小家伙,直到他看见来者的身影。他上下打量着天下,眼神从疑惑到惊诧,最后变为狂喜,这下他什么家当也不要了,金银也无所谓了, “你是…”

天下示意狄仁杰一众不要说话,慢慢解开了自己从大半年前来到洛阳时候就一直缠着、缠满了右胳膊、从来没有放下过的绷带。

揭开绷带后露出来的,是如耄耋之年的垂死之人一般、布满皱纹的干枯的皮肤,“可认得这个?”

对比她的左手,那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臂。

让人不敢去想,她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她右手的样子,哪怕是裴东来也未曾见过。思及崔倍一案当时她的反应…裴东来心中一揪。这三人见到这种情况,皆是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对这个小姑娘的善意让他们都没有发出声响。

那邋里邋遢的鬼医却是疯癫地大笑起来,口无遮拦地就是一句,“狄仁杰,那些金银我都不要了,你要知道的东西我也都告诉你,我只要她!!!”

“你说什么?!!”裴东来一听就火了,这下已经不是环首刀能解决得了的,他直接拔出宣花斧,朝汪驴砍过去。

汪驴跌跌爬爬地滚开,约莫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分了,“欸欸欸,冷静冷静,咱们好商量,给我块她的肉或者一壶血也可——”

“你他妈放屁!!”裴东来砸了汪驴地铺子、瓶罐、下一个就是汪驴的脑袋。

“你不懂!你知道这有多难的么?知道什么是药人么?”

天下拦住窜火的裴东来,淡淡地的插了句嘴,“既然不知道,那便不必知道了。”

她转向汪驴,“先生最好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想要交易,先拿出诚意。”

“也罢也罢!赤焰金龟······原产西域,长于水中,以黄磷为食,不能见阳光。分泌物清澈如水,无色无味,入人体随血脉运行,深入周身百骸······一照阳关,便会由内向外烧成灰烬!”汪驴罕见的乖乖回答了之前狄仁杰的问题,说完便想靠到天下旁边,可是裴东来却快他一步把天下挡在怀中。她想探头继续和汪驴说话,却被裴东来摁下了头,仗着自己比她高,这下是把她挡的结结实实了。

这时,头顶隐约传来一阵轰隆声,狄仁杰瞥了一眼,道:“别着急嘛!我们还没问完。”

汪驴也听到了轰隆声,道:“有屁快放。”

上官静儿和裴东来也听到了轰隆声,并且越来越近,彼此相对望了一眼。狄仁杰不紧不慢道:“听说赤焰金龟早就在西域灭绝了,怎么中土还有?”

汪驴停顿片刻,有些犹豫。

狄仁杰继续威胁,“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装糊涂了。”

汪驴和他打马虎,“你知道了也没用,这案子你们办不了。”

这时,那头顶的轰隆声清晰可闻,一口巨大的铜钟从天而降,撞坏屋顶,直接泰山压顶般砸了下来。众人迅速躲避,唯独天下不闪不躲,抽出饮沉雪挥去一剑。那一剑很快,仅仅是眨眼之间,天下就把饮沉雪收回了剑匣,而她头顶那砸下来的大钟也在瞬间四分五裂落了一地的碎片。

汪驴则趁机按下手边的机关,地板上随即出现一道暗门,矮身钻了进去。狄仁杰紧紧盯着他,紧跟其后。裴东来跳上屋顶,想去追那凶手,可是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上官静儿在下面喊道:“先别管凶手了,狄仁杰追汪驴去了。”

于是裴东来又跳了下来,钻进暗门追了过去,可是暗门尽头只有狄仁杰一个人,并不见汪驴的身影。

狄仁杰道:“可能惊动了敌人,大家要小心了。”

小心?天下想,是,那敌人最好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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