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想重蹈覆辙，这时夜晴，不知何时就烙印在脑中的意愿。

虽然不知这种所谓的意愿到底从何而来，或许甚至都无法从自己已有的一切记忆之中寻找到任何可能的源头，夜晴也丝毫不会怀疑这种执念的真实性。

这种，所谓意愿之物，自从山崎遭受那个【事件】之后，就变得越发强烈，越发真实，也许，几近于执念。

「其实，在看到怪物内在的东西是雪花般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了……」

夜晴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放弃了主动的攻击，转而改成了被动的防御。

“谢谢你告诉我，酒姐姐，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

冷静地处理所有的信息之后，夜晴突然问到。

“嗯，你说吧，但是你得快点了。”

“嗯，你操控的怪物，被大量击杀的话，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

电话的对面传来了一瞬的迟疑，倘若是平时，夜晴也会兴趣大发而去揣摩对方的言语之间的深意，但不是现在，现在，夜晴既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也没有能那么做的空闲时间。

“不会有什么作用的，不用……担心。”

“是吗，那样我就放心了。”

夜晴挂断了电话，她其实不想知道这到那背后的事实，她此时只想放弃思考，坚信着酒姐姐不会欺骗自己。

而与此同时，在厕所隔间之中小声打着电话的风见沐希，耳边的通话标记也消失。

——挂断了，确实挂断了，那样就好……

「夜晴，我无论如何，都期望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恳求，或者哀求还是怎么样都好，期望着你，与圣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风见沐希伸出略显苍白的手，缓缓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她仿佛在忍受着什么。

「如果你真的是与圣子截然相反的人的话……那该有多好啊，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又怎么会，给你任何反悔，重新变得残忍的，机会呢……」

那是几乎解脱一样的思绪，而产生这思绪的主人——一两滴鲜红的液体从她的鼻中滴下。

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

夜晴做出了决定。

痛定思痛的人，决定拒绝一切可能的失去，即使那是微小的，微不可及的可能，夜晴也断然不能放开它。

首先，夜晴想想到使用祭典夜之梦来找到两人的视角——但是失效了，原本立下的锚点似乎是消失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既然这样的话，只有主动前去寻找。

于是——

头顶离地面，到底有多少距离，这么坚硬的地面之上，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障碍物——这些信息很快都涌入夜晴的脑中，最后，她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结构上脆弱的位置，然后，轻轻跃起，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小跳，竟然让夜晴来到了下水道的天花板之前——然后会恰到好处的挥拳。

【崩之技】13.57万吨的力量，外加上武神的特殊效果，物理能力成倍地提升。

——崩——这是毫无夸张的形容。

在附近地面上，行走着的行人，蓦然停下，原本无比欢快，撒野跑动的小狗也疑惑地驻足……

“轰隆——”

那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宛若炸药爆破的声音，但是在那之前——

动摇了，不是因为巨大的噪音，内心层面上的动摇，而是实打实的——脚底下，无论何时都是无比可靠的大地，动摇了。

“啊啊？地震？怎么了？”

“快离开建筑那边，如果真的是地震，那里就会很危险——”

崩解的声音，晃动的声音，惊慌的噪音，无趣的骚乱……但一切对夜晴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一处小道之中，地面隆起，钢筋断裂，碎石砖块飞溅，甚至有金属受到了剧烈的挤压而已经变成了红温状态，开始向着下水道之内滴入。

而在那之前，夜晴已然中离开。

周围没有人，多么幸运，因为在这这种冲击之下，很可能会受伤，被飞溅的残渣撞也会产生巨大的损伤……只能说信号，那里没有任何人。

不过，就算有人，夜晴恐怕也不会在意，原因，还用说吗？

此时的夜晴，正在全力地扩大自己的感受，抓到那那些熟悉的声音，但周围的噪音实在太多了，难以分辨。

视力在这个时候已经做不出什么贡献了，所以，夜晴闭上了双眼，排除掉那些杂念。

世界之中的光彩逐渐远去，夜晴要排除一切的杂音，而自己脚下的下水道，正是大量无用杂音的来源，夜晴首先排除了它。

那两人并非束手就擒的人，他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想到这里的夜晴，一瞬间却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如此了。

「倘若两人面对的敌人是我，毫无疑问我能在一瞬间将他们全部击昏，甚至……」

夜晴脑中飘过那种悲哀的可能，但很快，夜晴就打消了那种想法。

——敌人能跟自己一样强大，这种可能性微乎及微，况且自己已经无数次跟他们强调过了，不要逞英雄，不要做蠢事，不要无谓地战斗……

因此，夜晴深信着，倘若是他们的话，一定能活下来的。

于是，她放空自己的心神，让自己的感官向着远处扩展，倾听着一切的声音。

——无数车辆碾过地面的声音，笛鸣叫的刺耳声，电器运作时发出的嗡嗡噪音，走在地面上的脚步声，猫的叫声，老鼠的唆嗦声，衣物掉落在地面的声音，火焰舔锅底的声音，油在锅面上溅射的声音……

喊叫声，游戏机的蜂鸣，微微的震动，低声的抽泣，大笑，怒吼……

时钟缓慢移动，咔嚓——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耳边走过，糟乱，尖锐，宽泛，空洞，清澈，浑浊——唯独没有自己想要找到的声音。

也许是自己疏忽了——

耳边瞬间闪过无数的声音，洪流一般。

也许是自己松懈了——

但是，还有那个技能【千面天生者】。

可是想到这个技能的夜晴，却产生了一丝抗拒——倘若技能发动之后，获得的结果是“现在自己听到的声音当中，没有两人”那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除非……

夜晴安慰着自己，使用出了【千面天生者】。

悲哀，冰冷，如坠冰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自己听到的声音当中，没有两人。”

?★◆?△■●○

终于看见阳光了。

畔津与竹部从那下水道中爬了出来——虽然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但此时他们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而眼前，赫然停下的车辆——

车门打开，一名无比成熟的女性从中走出，而畔津与竹部并没有着急跑走，夜晴说过，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也许这位就是来传递衣服的。

穿着办公西装的女性，将戴着的墨镜摘下——

站着的两人，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眸子，有平平无奇的眸子，有色彩靓丽的眸子，有充满活力的眸子，有精巧到像工艺品的眸子……但唯独没有见识过这种眸子。

要说颜色……红色的眸子，他们也见识过不少。

要说形状——那瞳孔也无别无它异。

只是……

“你们是真心爱戴着你们队长的，是吧。”

耳边所有的杂音全部褪去，此处只留有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无比温润，像一杯之中装满了的红酒，深红的暖液满溢在杯口，于微小的杯口上鼓出一个饱满的弧度——如痴如醉，如若天籁。

“是的……”

“是的。”

两人都如实地回答。他们的一切其他的情感似乎一起蒸发了，精密的大脑之中似乎已经不再存在任何其余的波动，那白花花的脆弱柔软物质，已然变成了回答与执行的机器。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

“觉得你们，其实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呢。”

被这样反问之后，两者原本无比沉寂的内心，像被风暴搅乱了一般，涌起了波澜。

“不是的——！”

“我不是这样想的……”

少年激切的反驳，少年失落地低头……

“哦哦，用嘴说的话，谁都会的——”

那名女性将手中的墨镜塞入了自己胸口的口袋之中。

“倘若你们所说为真，那么就回到下水道之中，为你们敬爱的队长，做出一些微乎其微的贡献吧。”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瞬间明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下水道，用自微薄的能力去替自己的队长排忧解难——只能这么做。

两人脑中的思考，被那摄人心魂的眼睛与声音彻底夺去，空空留下的，只是执行那句话的意愿。

两人口袋之中的手机不断发出怪叫——“Information override！Warning!!!Warning!!!ErrorErrorError——”

而察觉到了声音的那名女性，将视线像这边投来——

设备像是突然断电了一样，不再出声。

“那走吧，还在等待什么呢？”

于是他们，平静的原路返回。

地下，下水道之中，眼前的漆黑不断延伸。

被那意志支配的畔津与竹部，机械地迈着步伐。

突然间，轰鸣般的震动，沿着地面与空气四散，走道中央的水槽，其中的污水也涌动溅起——

刺耳的声音，脚下的震动，终于让两人意识上的迷雾散去。

“啊咧？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奇怪，我……”

然而远处的嘈杂，□□的洪流，很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