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声,车辆碾过无数的碎石,最终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之中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畔津诚看向四周,附近的墙壁很干净,似乎没有人在这里扔垃圾或者随意大小便,有一些植物从墙壁的缝隙之中爬出,或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这些植物们尤其翠绿。
“发什么呆呢?”
听到夜晴的声音,他才缓过神来——自己老是这样,会被周遭的环境吸引去注意力,他在心中警告自己,可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继续犯错了。
畔津看向夜晴——她正在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凡的门前等着了,钥匙估计是刚才插入的吧,门已经打开了。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好好,那些东西不用向我解释,我也没有那么在乎——快点进来吧。”
夜晴的口罩在刚才就摘了,只是帽子还戴在头上,她说完话,转身走向了门之内,畔津诚于是也小跑着跟上。
“小诚,你是学生吧。”
两人走在一段比较短的漆黑走廊之中,夜晴顺带问到。
“诶,嗯,是的。”
“说起来我除了名字之外,都还没有向你介绍过呢。”
一段走廊之后,掀开一块漆黑的帘布,眼前的视线稍稍开朗起来:是一个小酒吧,小吧台之后一个墨黑色的酒柜,里面装的都是连牌子都没有,但是瓶子都异常华丽的,酒水之类的东西,旁边的冷饮柜之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饮料。
而此时,夜晴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放在了吧台之上,她一边点亮店铺之内的灯光,一边也走进了吧台,身体前倾,靠在了吧台上。
“我,自认为是一个不错的调酒师呢。”
暖黄色的光线洒下,似乎是因为摘帽子的原因,夜晴的马尾辫散开了,淡灰色的长发又披散在肩膀上。
“啊啊,那个,我还是未成年,不能饮酒!”
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夹杂上本能地对“做坏事”的抵触,畔津诚拒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颤抖。
“白痴,我又没说要让你喝酒,那不是有很多吗?”
夜晴向着身边的冷饮柜示意,畔津也看向那边——那里有很多罐子,但是由于罐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记的缘故,也无法分清里面到底有什么饮料。
“那些是……?”
“汽水,至少90%以上是。”
——还有10%不是吗?!
但是在畔津诚惊讶之际,喜久枝已经熟练的打开那柜子,从中随意地取出几个大小类似的罐子,“啵”罐子被打开,然后向前倾斜,里面无色的液体划出一道清澈而圆滑的弧线,与其说是流入不如说是充入玻璃杯之中——这个杯子与畔津诚记忆中的玻璃杯稍微有些不同,它貌似更纤细,更高一些,也许这就是某种调酒师专门用的杯子?
虽然说是调酒,但是其实并没有特别复杂特别的饮料,只用了两种,那两瓶的差别,至少畔津诚是看不出来一点,只有一点他能看明白,就是,夜晴前辈,一定是一个很资深的调酒师,她的动作无比优雅自然,尚且不用喝,仅仅眼睛看就能让人神清气爽,跟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调酒师很像——甚至在许多方面超过了他们。
夜晴前辈,真的好厉害,连能让调酒变得这么优美!
畔津越想越对喜久枝敬佩了起来。
——咕。
安静下来的饮料之中,没有一丝颜色,细小的气泡缓缓浮动——这样的饮料被推到了自己的眼前。
“喝吧。”
是夜晴前辈的声音。
诚吞了一下口水,双手捧住了杯子,送到了嘴边。
——一饮而尽。
幸好,并不是酒水,反正他没能尝出酒味来,味道像是最近很流行的饮料,【霜】,但是更加清新,味道似乎不是单纯的酸甜了……
“很好喝!”
畔津诚回味完之后,抬头看向夜晴——结果夜晴正在将已经打开的一瓶饮料送到嘴边,旁若无人地喝着。
诚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只能端正地坐着等待夜晴喝完饮料,此时,安静的吧台附近只能听见夜晴饮水的声音。
啪——喝完的瓶子被放在桌上,夜晴终于开口,打破了那怪异的沉寂了。
“有一件事我想说,你现在退出的话,还是可以的。”
她随手拿起最近的餐巾,轻轻揩去嘴角边残留的液体,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畔津一眼。
“我是有不得不选择国中生,高中生的理由,但是……”
畔津有些不敢看夜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那种会看轻自己的人,只是此时,他也忍不住问自己:他真的并不是因为头脑一热,才参与这件事的吗?
“你可没有,不得不年纪轻轻就参加这么危险活动的理由啊。”
他再次悄悄地撇了夜晴一眼——仔细一想,虽然夜晴前辈的打扮都十分干净简洁,但是她也仅仅是高中生的年龄,她不想让自己这个国中生冒险,但却任由还是高中生年龄的自己独自奋战到现在……
夜晴前辈在处理那些恐怖的东西的时候,表现地比谁都平静,这到底要面对多少怪物才能获得这样的心性啊!
——最开始的时候,夜晴前辈肯定跟我一样,看到那些怪物,害怕地连路都走不了,但是那时候的她,恐怕没有能拯救自己的人……
恐怕就是因为自己经历过那般恐怖的事情,她才说出:“你可没有,不得不年纪轻轻就参加这么危险活动的理由啊。”这种话的吧。
畔津的脑内,主动脑补起了夜晴悲惨的过去了——一个尚且只有高中生年纪的人,在自己未熟之际,却背负上了如此巨大的包袱,一个人对抗如此可怕的众多怪物,一直到现在……
脑补到这里,他自然就联想到,夜晴在车上,车窗反射出来的神态。
——那种神态,纵使只是不经意之间流露而出的,也足以让自己这个“部分知情者”辛酸落泪了。
现在的自己,远没有资格怜悯夜晴前辈,对,那不是怜悯,那只是……
——只是想要,追上夜晴前辈万分之一孤独的,心理而已。
自认为想通了这一切的畔津诚,于是抬头,充满笃定地说:
“我不会退出的,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少年的眼中充斥满了热忱——看到这眼神的夜晴呆了一刻,然后,微微一笑。
自己以未熟言行为粉饰的内心,在夜晴前辈面前,应该是无所遁形的吧——此时,畔津诚这样想到。
所以,请您务必,允许我了解,独属于您的孤独……
“哎,你真是蠢得超乎我的预料啊,畔津诚。”
原本是拒绝的语气,但是在最后,夜晴的话音一转。
“——幸好,我比起聪明人,更喜欢笨一点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畔津诚终于露出了笑容——看来夜晴前辈认同自己了。但是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肩上,会有难以承担的东西。
——那样就好,人若是不承担些什么,就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那么,欢迎你加入,【自警团】。”
?★◆?△■●○
国府清和回到家中——一般来说,家中应该只有自己才对,他的爸爸在远方的城市上班,每周会回来一次,他的妈妈也因为种种工作的原因,很少能在5点之前回到家中。
所以,平时,家中的饭菜都是由自己和姐姐做,但是姐姐的社团活动比较紧,回来更早的,经常是清和,所以清和自然就包揽了料理的大头。
不过,今天,玄关之处已经放了一双鞋,姐姐已经回来了。
虽然清和做料理的时间更多,但是论厨艺的话,果然还是他的姐姐更好一些。
“——姐,今天吃什么?”
他将书包扔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转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之中,一名与清和有着相同相同发色,灿烂的金色长发,比清和略高的少女,正在处理着各色的食材。
“猪排饭。”
“诶,我们昨天吃的就是猪排——”
“那你来做饭,怎么样?”
“啊啊,姐姐,我最喜欢吃猪排饭了,请您务必给我做!”
处理食材的姐姐,对这种对话早就习以为常了。
“对了,今天你的小诚没来吗?”
以往来说,来拜访的畔津诚总是会跟着清和一起给她打招呼,现在却没有那种声音。
“对,他今天好像有约会呢——不过我也不确定,我看到了女方,她跟姐姐你一样大。”
“诶,是这样吗?明明是国中生,约会对象竟然是高中生……你觉得那个女生怎么样呢?千万不能让你的好友被坏人骗啊。”
“我也……不太清楚,光说外貌的话,她戴着口罩,眼睛很漂亮,是粉色的,头发也藏在帽子下,我记得……是灰色的吧。”
清和仔细回忆着细节,完全没注意到,姐姐处理料理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至于气质……怎么说呢,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吧?”
清和双眼微闭,仔细揣摩着那个人给他的感觉。
“总觉得,她有些微微懒散——但那种懒散,应该不是负面的懒散……嗯,是加分的懒散?她身上也有一种淡淡苦涩的香味,我猜测应该是某种高级的香水,像【Afton】微光系列的那种味道吧……姐姐?”
说完之后,清和才发现,他的姐姐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呆呆地听着他说的话出神。
“清和,你说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带着一个漆黑的颈环?”
回过神来,国府清和的姐姐,国府珠枝,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