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那种厄尔庇斯之都独产的咖啡/因含量极高的水果其实味道一般,路隐嚼了两颗,感觉舌根都涩麻了。
闻九逵看着他面无表情咽下去,哈哈大笑,“不喜欢就吐掉好了。”
路隐以征服了整个联盟乃至边缘星系的大无畏精神,把整颗嚼下,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今天想吃什么?午饭我来开小灶。”闻九逵靠在路隐肩头,“或者我们去舅舅家蹭饭?”
“清淡点。”
闻九逵拿起桌上的梳子,牵起路隐的长发,从发根梳到发尾,把三千情丝细细抚平,“苦瓜吃吗?”
“想都别想。”
他笑着去亲路隐的耳根,“下午我们去钟楼转转,怎么样?那里养了一大群鸽子,撒一把玉米就会全涌过来,不过不怎么好看,没几只白鸽。钟楼是我设计的,可以上去,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去钟楼顶上了。”
路隐挡开他拿着梳子的手,自己三两下把头发抓起,扎了个高马尾,“看来这六十年里你没少计划。”
“只要你愿意,”闻九逵得意道,“我就可以出一本厄尔庇斯之都约会指南。”
被路隐弹了下脑壳,但没关系,闻九逵不在乎。
厨房不算大,站两个人就有些挤了,不过路元帅颇有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意思,闻九逵不可能让他进厨房。
闻九逵熟练地套上围裙。由于厄尔庇斯之都的能源优先供应实验室,民用能源通常是天然气,因此厨房使用的还是灶台。他点灶、开抽油烟机、洗菜、铺砧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像那么回事。
六十年前,闻九逵还在联盟的时候虽然和路隐约会的次数不多,但两人经常在军部食堂一起吃饭,他早就摸清楚了路隐的喜好,并且在六十年里勤学苦练,学会了煎煮炒炸和萝卜雕花。
路隐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也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发呆。
“这油烟味大,出去等吧。”闻九逵拿盖焖住锅,晃晃手里的木铲。
“这身适合你。”
“嗯?”
闻九逵低头看,自己今天还是穿的普通的衬衫长裤,除了……
他放下锅铲,扯开背后围裙绳打的蝴蝶结,背对着路隐,“既然路元帅这么喜欢,也不会介意帮我绑上吧?”
路隐果然接过去了。
看不见路隐的动作,但能感觉到腰间的布料收紧,或许是没干过这种活,路隐好半天了还没有放开手。
太遗憾了。
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让路隐帮他解过衣服,实在是太遗憾了。如果不想衣服被路隐撕坏,他就得自己动手。但是至少也要有一次,有一次能成功哄着路隐帮他解开衬衣的纽扣,抽出裤腰间的皮带,要亲手剥下皮囊的阻隔,亲身低进黑风肆虐的贪欲地狱。
他这一身皮肉都是为路隐精心打造,怎么说也要讨得些好处来。
路隐把蝴蝶结扯平。
“好了。”
他一声把神思天外的闻九逵拽回来,闻九逵乍然回头,看见路隐直勾勾的眼神,诡异地脸红了。
“小心呛!”
他打开锅盖,白烟挤满半个小房间,也遮住他微红的脸。
解决中午饭,闻九逵拉着路隐穿过中心区,朝有鸽群的钟楼而去。
这里是厄尔庇斯之都最大的广场,偶尔也被征用来停泊战舰机甲。钟楼下的鸽子完全不怕人,满广场扑腾。
闻九逵拉着路隐的手,在他手心放下一把玉米粒。
三五只灰鸽扑着翅膀飞来,一哄而上抢食路隐手里的玉米,路隐险些下意识掐断一只鸽子脆弱的颈脖。
脆弱的小东西。
但是羽毛柔软,咕咕叫的样子也挺可爱。
路隐把玉米和鸽子一并抛了。
出门前闻九逵戴了一顶旧牛仔帽,这时候他横挡在路隐面前,摘下帽子,从帽底捉出一只通体雪白正在咕咕叫的白鸽。
白鸽茫然地转转脑袋,被闻九逵放飞了。
“厄尔庇斯之都养了很多鸽子。”闻九逵掏出一小袋玉米,满地乱撒,招来了一群鸽子就捡只漂亮的抓起来,揉揉鸽子羽毛,“虽然有段时间我们自己都过得紧巴巴,但大家都愿意腾出一口饭来喂它们——因为这里是希望之都。”
路隐张开手掌,一只白鸽飞停在他掌心,“嗯。这里会更好。”
哄抢完玉米的鸽子拍拍翅膀飞远,掠向钟楼的尖顶。标记十二小时的星座时钟正悄无声息地记录时光,铜钟不响,四檐的风铃摇动。
闻九逵看见路隐的侧脸,松懈下来的路隐不在那样冷峻难近,他注视鸽子的目光中甚至带有微微笑意,这样子的路隐比联盟传闻里的“美艳上将”更让人心动。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在逃离联盟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仅有的可以喘息的一角,他们手牵手走在钟楼下,而象征希望的生灵腾空而起。慢一些也没关系,被人为划定的二十四小时如同虚无,生命在爱意里无限延长。
可惜他们不能。
“嗯?”闻九逵微微眯起眼,远处天空打开了黑洞通道,一架战舰穿越而来。
谁回来了?
路隐也注意到了正在缓缓复原的黑洞通道,拍拍手上的鸽子羽毛,“走吧。”
.
都长办公室里的温沅脸色苍白,连水都喝不进一口,恐怕正在经历高强度极速驾驶战舰带来的眩晕。
温千岳问她怎么回来了,她也只能眨眨眼,开不了口。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开——是闻讯而来的闻九逵和路隐。
“怎么了?在联盟遇到什么事了?”闻九逵很有经验地拿出一罐薄荷膏放在温沅手边——他才是厄尔庇斯之都犯眩晕症次数最多的人。
薄荷膏确实有效,等到温沅缓过来,她猛喝了一口水,望着路隐,“元帅……忒修斯队长他,已经没有自主思维活动的能力了。”
换言之,虽然凭借联盟的医疗技术保下一条命,但已经是植物人了。
“而且……盗走gemini的那个利维坦袭击了星云军团,带走了一个战犯。不过星云军团没有什么损伤,科斯莫团长也好好的!”温沅最后的尾音急促拉高,这让她一时缺少氧气而加重眩晕,上身不受控制地倾晃一下,“现在联盟冻结了好几位和您有关的军官的权限,监管者直接介入军部事务。”
闻九逵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骤然收紧,甚至能感受到路隐的轻微颤抖。
路隐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显得惨白,只有一双眼睛泛着灰蓝的色彩。
“他们不会让我有退路……”
他丢下这样一句,松开闻九逵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冲楼梯而下。
“路隐!”闻九逵反应过来后就要追过去,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是温千岳。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格外沉着,“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首先是厄尔庇斯的副都长。”
闻九逵轻轻推开她的手,略带歉意地一笑,“我知道的。”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飞步从楼梯追下。
.
从商会回到厄尔庇斯商团的冉安松了一口气。
电视里是新闻频道,仍然在播放着联盟今日来各种风波,其中路隐元帅的出逃最是惹人瞩目。
向来生活在绯色传闻里的路隐带着赫赫功勋回到主星,成为元帅,掌握联盟军部的至高权柄,又逢当年的“亡夫”安然回归,定下婚约。在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被指控杀人并认罪潜逃,下落不明。
“救命!”“啊——”“跑!快跑!”
窗外一阵喧嚷,冉安扶住窗台望下。一台巨大的战舰从远方飞掠而来,正朝她的方向靠近。
还不等冉安找到遮挡物,面前的玻璃窗轰然碎裂,她被强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满手是碎玻璃划出的血痕。巨大的战舰悬停在她窗外,舱门缓缓打开,宛如从山洞中窥探的巨人之眼。
利维坦从战舰深处走出,抬了抬眼镜,施舍给冉安一刻目光。
这时候他仍然是仪态端庄的,就像公元时代的贵族绅士,用那种怜悯而轻蔑的目光看着路边的乞人,若是心情够好,或许就会留下两枚便士。
而冉安察觉不到这些,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是在新闻里通缉的,盗窃gemini的人。
“原来是位可爱的小姐。”
他向冉安伸出手,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明明在笑,却让冉安觉得毛骨悚然。
“对一位女士动粗实在有失身份,那么,这位小姐,你可以自己过来吗?”
冉安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在发抖,她死死盯住利维坦的眼睛,想:我会死吗?
她还没有找到失散的父母,没有报答闻九逵的救命之恩……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利维坦弯了弯眼睛,“嗯?没有力气站起来吗?很害怕?”
他轻巧地跳下船舱,踩着被轰炸过的窗台的废墟,几乎可称为动作轻柔地扶起冉安。
“恐惧是很宝贵的情绪,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他摘去冉安手上沾着的碎玻璃片,牵引着冉安步步靠近舱门,“因为恐惧与自知之明,我们才懂得趋利避害。这是我们存活至今的唯一秘诀。”
冉安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利维坦只是摇了摇头,将冉安领进gemini中。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贤惠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