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医馆,沈元惜刚要告辞,就听郑熹叮嘱道:“姑娘近日千万要注意,伤口不能沾水,不是本官吓唬人,若是伤口溃烂了,有可能整个手臂都保不住。”
沈元惜神色淡然,倒是元宵被吓得不轻,支吾着问道:“要怎么养才不会溃烂?”
“姑娘放心,在下今日就着人将崔大夫接到府上,日日帮姑娘照料伤口。”陆浔轻摇着折扇,语气诚恳。
心思昭然若揭。
“不必了,我准备回东洲。”
沈元惜摆摆手,借了一辆衙门的马车,陆浔略有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非常不客气的先沈元惜一步爬上马车,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姑娘家家一个人走多危险,我送你。”
“结了案,本官也要回东洲,一起走吧。”
郑熹语调无波,如果不是他正恶狠狠的瞪着陆浔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沈元惜心说我可以自己走,但当着副官的面不好驳郑熹面子,只得僵硬的点点头。
陆浔见她如此,更加不爽了,酸溜溜道:“有官职在身就是不一样啊,不像在下,唯一一颗真心奉上。”
“啊!”
沈元惜爬上马车,跺了他一脚,陆浔的嘴彻底老实了,闭嘴靠在窗边,目光时不时飘到沈元惜身上。
不等郑熹开口,沈元惜温声威胁:“管好自己的眼睛,我的簪子可利着呢。”
陆浔老老实实垂下眼眸,委屈地盯着脚背,显得无助又可怜。
沈元惜不吃他这套,让元宵上了马车,坐在两人中间。
一路上,陆浔几次想要开口,迫于沈元惜眼神威慑,只能乖巧的扮起锯嘴葫芦。
元宵忍俊不禁,“姑娘可有想过要和什么样的郎君成亲?”
陆浔顿时来了精神,马车外,郑熹也支起耳朵。
沈元惜颇为无奈,垂眸不语。
直到马车停在元宅门前,几个花红柳绿的媒婆拎着红箱子候在门口,沈元惜才惊觉,自己最近,好像太过招摇了些。
她突然觉得回东洲是个错误的决定,在陆家借住着,至少能躲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提亲的。
但想跑已经晚了,媒婆眼睛尖得很,一眼就察觉到这辆马车不对劲,满脸喜色走过来,“是元家姑娘回来了吗?老身来给姑娘道喜了!”
沈元惜心知躲不过,抬手挑开车帘,笑容僵硬:“敢问阿婆何事?”
“姑娘可还记得何公子?”媒婆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沈元惜满脑门问号,托腮思考了一会儿,诚实道:“不记得。”
媒婆面色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不记得也不打紧,何公子看上姑娘了,特地请老身来说媒!”
“何公子啊,那可是寺丞大人家的公子,才考取了功名,姑娘嫁过去是直接做贵人的!”老妇眉飞色舞,不等沈元惜点头答应,就自顾自的安排好了,“姑娘虽是做小,但何公子说了,愿以平妻之礼抬姑娘入门!”
“做小?”
三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沈元惜还没反应过来,郑熹和陆浔先急眼了。
“元姑娘怎可做小,这位夫人莫不是认错人了?”郑熹一身官服,极有威慑力,看得媒婆忍不住抹汗。
陆浔也悠悠开口:“区区寺丞之子,也敢妄想纳她做妾?”
“这,这……”媒婆别开目光,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求助,沈元惜也跟着望了过去。
车里人掀帘而出的一瞬,沈元惜就认出他是谁了,却不点破,继续装傻等着媒婆开口。
“三公子,您不是告诉老身,这元家姑娘只是个商贾女吗?”媒婆果然面露难色,看向何公子。
何三也有些不解,看了眼郑熹,了然:“莫非郑大人也看上这女子了,要与我争吗?”
郑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没开口,就听何三道:“把她让与我,回头定请父亲上疏说你几句好话,让你尽早调回大理寺。”
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话,也不知是脑子有病,还是没长脑子,郑熹扶额:“不必了,元家姑娘不会答应做小的,何公子已有正妻,就别费心纠缠了。”
“莫不是被佳人拒了,恼羞成怒了?”何三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沈元惜,端得是一副风流贵公子做派,“姑娘,赵府宴席上,我们见过的,可还记得?”
“不好意思,不记得了。”沈元惜语气淡淡,毫不在意,就好像这场闹剧与她无关似的。
她自然与这位赵眠的新婚夫君打过照面,只是装傻罢了。
“素闻何三公子风流大名,却不想荒唐到此等地步,新妇才过门三日,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媒婆纳小。”陆浔话中讽刺之意丝毫不收敛,要论纨绔,他可是祖宗。
沈元惜从没觉得陆浔说话如此顺耳过,默默点头,如果不是形象不允许,她真想当场鼓掌。
“我这也是为了夫人,她与元姑娘相交莫逆,自然不会介意。”何三边说,边直勾勾的盯着沈元惜,只觉得这女子简直是个尤物,容貌娇俏却格外冷情,从不拿正眼看人。
越是如此,何三便越想得到她。
沈元惜怎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碍于礼数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思索着措辞道:“公子请回吧,小女的婚事但凭父母之命,不敢自专。”
“可你父母明明已经……”何三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三公子既知道民女尚在孝期,又何必来招惹?”沈元惜言辞犀利,眼中带着冷意,看得人脊背发凉。
“哈哈!”陆浔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直白道:“这是让你去问鬼呢!”
“可是非是嫁娶,而是纳妾。”何三咽了咽口水,再出声,气势已然矮了一截。
沈元惜任由元宵扶着,再不看他一眼,径直进了院子,把门一甩。
这便是把人拒之门外的意思了,何三面上挂不住,吼了一句:“一个商户女而已,谁稀罕啊!”
“三公子再多嘴一句,买来的功名还够赎罪吗?”门内传来元宵脆生生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嫌恶。
明晃晃的威胁,何三恼羞成怒,忍不住破口大骂:“区区商户女子,纵使占理又如何,还能斗得过本公子?”
郑熹、陆浔:……
“姑娘若有难处,虽是可来找本官。”
“在下于东河郡,也略有人脉。”
“你们两个,故意与我作对是不是?”何三气得声音都在抖。
“郑大人,陆二爷,你们请回吧,小女无事。”外面剑拔弩张,随时要打起来似的,沈元惜出言劝了一句。
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
官兵听闻这边有闹事的,急匆匆赶过来就见到自家大人在与人对峙,自然是郑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把何三押回了衙门,独留媒婆一个老妇继续拍门。
沈元惜把门闩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不会被轻易破开后,索性做起了缩头乌龟。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这几日不出门了。
“姑娘,万一那个何三公子报复怎么办?”元宵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免担忧。
凉拌。
沈元惜心说,如今的元家最怕这种有点小权势的流氓。
她颇为头疼,吩咐元宵趁现在何三被困在衙门脱不开身,赶快去把水塘里那九只金贝捞出来,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没有错,春夏秋冬才提着桶回来没几日,水塘那边就传来消息,有几个生面孔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在那附近徘徊,似乎丢了些东西进去。
沈元惜看着被她强行借助系统的功能养在木桶里的金贝,险些气笑了。
投毒,亏他想得出来!
“姑娘,守塘人吃了水塘里的鱼,今日开始上吐下泻,已经送去医馆了。”元宝来报的时候,眼底满是担忧。
沈元惜揉了揉元宝的脑袋,把刚到手信笺展开给她看。
元家六个丫头跟着她读律法书,都养的识文断字,因此元宝读信笺并不吃力,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忍不住惊呼:“贵妃娘娘的旨意!姑娘岂不是要成为皇商了?”
“只是替宫里的贵人办件事而已,算不得皇商。”
沈元惜说话的时候,赵晴婉推门而入,眼带笑意:“你啊,真是闷声干大事,得了贵妃青眼,哪里还需怕一个寺丞之子。”
“阿姐来了。”沈元惜把信笺递到她手上,寻求意见:“贵妃亲笔,想要定制一顶凤冠为即将出降的二公主添妆,我该不该用金珠?”
赵晴婉震惊道:“你养出金色珍珠了?”
元宝看懂眼色,立即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在赵晴婉面前打开。
里面赫然是九颗颜色呈淡金色的珍珠,虽都有些瑕疵,但无伤大雅,镶嵌之后完全可以当做完美的珍珠来用。
这便是有着“珍珠之皇”美称的南洋金珠,即便在已经视线珍珠量产化的现代,品质好的南洋金珠也可以卖出高价。
沈元惜清楚这九颗珠子在古代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因此才没了主见,想到求助赵晴婉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人。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气炸了,何三越看越讨厌,等我的盒饭!感谢在2023-06-13 01:02:56~2023-06-14 19: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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