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贾明德面露意外。
心知他是装的,程澜梦内心冷笑了一声,随即视线落到书坊其他地方,她一边点头一边问:“在这谈?”
贾明德正想点头,就听程澜梦又说:“我去大理寺监牢里见过李夫子。”
原本还淡定从容的贾明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在程澜梦看过来时又快速收敛。
“请跟我来。”贾明德转身带路。
临安城里有名的书坊怎么可能没有歇脚的地方,尤其是现在的书籍格外珍贵,书坊里时不时都有前来抄书的学子,所以书坊里面就有专门空出来的房间,为了不影响他人,房间里面除了做有专门的隔音,房间外面还配有专属的小童,房间里面的人只需要拉一下墙上的拉绳,小童便会开门进来为里面的人服务。
见自家老爷带人过来,小童连忙迎了上来。
贾明德却挥了挥手示意小童下去。
小童离开后,贾明德亲自领着程澜梦进门。
房间内的布置很有格调,淡雅的熏香、碧绿的翠竹、涓涓的水声,还有那桌上的文房四宝每一样看起来都那样的精致唯美,在这样的房间里读书怕是一种享受。
“小哥喜欢喝绿茶还是喝红茶?”贾明德抬手正准备泡茶。
欣赏完屋中装饰的程澜梦坐到贾明德对面,她说:“红茶吧。”
贾明德抬眸看了一眼程澜梦,红茶味浓苦味也偏重,一般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红茶。而绿茶则更清新淡雅,故大多公子哥都会选绿茶。
浓郁的茶香在房间里蔓延。
程澜梦突发感想:“这么香的茶叶,李夫子怕是再也喝不到了。”
贾明德抬手倒茶的动作顿住,片刻后才缓缓问到:“她、她认罪了?”
程澜梦耸肩:“人证物证俱在,李夫子认不认罪又有什么区别。“
似是没想到程澜梦会这样说,贾明德再次愣住。
程澜梦将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然后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放在鼻翼下面嗅了嗅,她问:“你就不问问夫子在狱中好不好?”
闻言贾明德叹息了一声,“好与不好又能怎样,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我也无能为力。”
“是吗?”程澜梦低笑“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老板你和夫子夫妻十年,如今夫子为你走到这般田地,你却连面都不愿再见夫子一次,这就是你说的无能为力?”
这时紧闭的房间门突然从外面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厉声呵斥:“你要他做什么,李渔那个贱人自作孽不可活,我儿没有立即休了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程澜梦从位置上起身,正要同贾老太行礼,就见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贾老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我的乖孙哟,还没有来过这个世上,就被李渔那毒妇害死了。”
“娘!”贾明德上前扶住老母亲,然后看了程澜梦一眼,他压低声音对贾老太说“这位是书院的学子您别讲这些事给这些孩子听。”
“他听不得就不该来找你!”贾老太可认出了程澜梦此前跟着大理寺的苗大人到过家里,他可不是一般的学子。
贾明德见状只能一脸歉意的看向程澜梦,希望他别跟老人一般见识。
目前什么都还没有定论,程澜梦自然不会同一个老人见识,她抬手对着贾明德和贾老太弯腰行礼后便要离去。
然贾老夫人可不愿轻易放过她。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上次此人身边跟着当官的,她不好发作,今日此人主动送上门,不好好教训一番,还真以为他们贾家好欺负。
贾明德刚要出声阻止,贾老夫人的人已经来到程澜梦的面前。
“小公子,得罪了。”
话音落下,上来的几人便要去捉程澜梦的手。
只是还未碰到程澜梦的袖子,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惨叫声便响彻整个书坊。
同上一次一样,程澜梦依旧没有看清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便被人护在了身后。
“闻山书院的学子你们都敢动,看来是没将我这个天师看在眼里。”裴温纶摇着扇子缓步来到贾明德和贾老夫人的面前。
贾明德和贾老夫人哪见过这个阵仗,他们被吓得连连后退,也根本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贾老夫人声音有些哆嗦:“你、你是谁,竟、竟敢……”
旁侧的贾明德连忙伸手捂住老母亲的嘴巴,他是天师,他们得罪不起的那个天师。
程澜梦也终于回神,她看向裴温纶:“你怎么在这里?”这个点不应该在宫中吗。
裴温纶收拢折扇,用折扇敲了敲程澜梦的头顶,他道:“无聊的宴会,本夫子才不想去。”
程澜梦咽了一下口水,旁人趋之若鹜的宴会,在他眼中竟是无聊宴会。
“公子,他们……”旁边的烈二出声。
贾明德见状连忙告罪:“不知天师大人到来,还请天师大人见谅。”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程澜梦,随后连连鞠躬“这位学子,刚才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我的母亲年事已高,才会口不择言。”
程澜梦冷冷的看着他未发一言。
贾明德顿时心生不安。
果然下一刻,裴温纶便已经下达命令,“把他们全部丢进大理寺,理由是企图行刺我。”
“大人,冤枉啊!”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行刺天师大人。
这边得到命令的烈二直接给了贾明德一个手刀,贾明德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害了,贾老夫人顿时慌了,她恶狠狠的瞪向裴温纶:“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和那娼妇一伙的!”
说着她又看向旁边的程澜梦“你们都是那娼妇的姘头吧,教书?我看她就是去书院偷汉子的,你们这些个男盗女娼的家伙我……”
烈二再次挥动手臂,给了她一个手刀。
一旁还在哀嚎的家丁见状纷纷闭上了嘴巴,他们可不想再挨一下。
同一时间,宫里。
深秋本就是菊花盛放的季节,今日除了赏凤凰石外,皇后娘娘也让人在宴厅外面的花园里摆满了各色的菊花,其中万寿菊最多。
万寿菊嘛,寓意多好的花。
然,有人坐在万花丛中却是一脸愁容。
旁边的丫鬟试着宽慰她:“姑娘,现在时日还早,裴少爷兴许还在入宫的路上。”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冷思茵,她垂眸看着眼前盛放的菊花,自己同这菊花一般,努力盛放却等不来欣赏的人。
“哟,这是谁家美人在这暗自垂泪!”
一道轻浮的声音从花丛的另一侧传来。
丫鬟立马侧身挡在了冷思茵前面。
正觉无趣的窦勇摇着一把折扇从花丛里走出来,没看到美人脸,他心生遗憾,于是做起表面功夫。
窦勇弯腰拱手:“小生魏王府窦勇,远远见姑娘似有哀愁,故冒昧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魏王府的人?丫鬟皱起了眉头。
冷思茵伸手拽了拽丫鬟的衣角。
收到姑娘示意,丫鬟屈膝回礼,然后退至一侧。
冷思茵起身行礼。
美人果然得近看,只一眼窦勇便看呆了。
临安城就是好啊,随随便便遇上的都是绝世大美女。
见他眼神如此直白,丫鬟再次挡在了冷思茵前方,同时怒视着窦勇。
魏王府的人也不能如此无礼!
看了大美女,对丫鬟这种清粥小菜,窦勇没了耐心,他挺直腰杆怒斥:“你这丫鬟也太不懂事,我和你家小姐说话,你在中间挡什么挡!”
丫鬟也不怕他:“你知道我家姑娘的表哥是谁吗,敢在姑娘面前放肆。”
一听这话,窦勇却是放心了,只提表哥不提家中名号,想必是小门小户搭着家里亲戚关系,今日才得以入宫。
窦勇突然伸手将丫鬟一把拽开,然后凑到冷思茵面前:“小娘子别怕,小生啊……”
窦勇捂着手背跌坐在地上。
不远处,身着大红骑装的灵玉公主收回手中鞭子。
“她的表哥是天师大人裴温纶,你敢挑选她,怕不是嫌命太长。”
灵玉公主作为皇后娘娘亲女,天宇朝的嫡出公主,只有她敢在今日穿这么艳丽的颜色,也只有她拥有在宫中骑马的特权,这一点可是连太子殿下都赶不上。
窦勇进宫前,曾被长辈告诫过天师大人的名号,听闻眼前的美女竟是天师大人的表妹,窦勇有些后怕,但此时他更想知道敢打自己的人是谁。
于是他伸长脖子愤恨的说到:“你又是谁!”
灵玉公主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遇到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人,顿时就笑了。
然而还不等灵玉自爆身份,旁边急匆匆的冲出来一人。
魏元青对着灵玉行礼,嘴里快速说到:“还请灵玉公主见谅,此子是我表弟,初次来皇宫,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话音落下,魏元青直接踹了窦勇一脚,窦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听闻这人竟是魏王府上的人,想起今早母后的提醒,灵玉公主看了魏元青一眼,她道:“冲撞了本公主,本公主可以看在魏世子的面上原谅他的无礼。但此人竟敢调戏天师大人的表妹,魏世子,你说该如何?”
魏元青没想到还要这一茬,他连忙转身对着冷思茵行礼:“冷姑娘,本世子回去定当好好让父王管教表弟,请冷姑娘见谅。”
冷思茵见状背过身去,显然对魏元青也有了迁怒。
跟在灵玉公主后面的世家女忍不住议论,“公主都表示不在意了,她还拿乔,敢情她比公主都还要娇贵。”
并无此意的冷思茵立马抬头朝着灵玉公主看去。
好在灵玉公主并未多想,而且还出声替冷思茵解围。
“行了,魏世子你赶紧将人带走吧,冷姑娘这里本宫帮你安抚。”
魏元青再次拱手:“谢公主体谅。”
冷思茵也对着公主行礼。
灵玉挥了挥手,居高临下的说:“她们要去看本公主骑马,你去不去?”
冷思茵一点也不想去,可是自己的父亲作为太医院的院判,最常接触的就是这些皇室中人,她早就被父亲母亲耳提面命,自然知道现下她只有点头的份。
于是灵玉继续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自己的养马场走去。
皇上真的很宠自己这个女儿,知道女儿喜欢骑马后,不仅允了女儿在宫中骑马,还在宫中专门给女儿建了一个养马的地方,让公主随时想骑马的时候都有马可以骑。
凤仪殿中。
得知女儿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养马场,坐在上位端庄娴雅的皇后娘娘也顺势起身,她对着下面的众人说:“今日这个天气极好,可不好一直将你们拘在这殿里陪本宫。不过呢,本宫若是不走你们怕是不敢离开,这样,本宫亲自带你们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