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是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因为打谷机的体积有些大,他带上了自家的独轮车。
回来的路上少不得会遇到村里的人,有的好奇还会专门停下拉着苏父聊一聊。
“这就是那个打谷机啊?看着真气派!”
方母惊叹的看着打谷机,手从滚筒摸到接谷粒的木桶,眼睛根本舍不得从打谷机上挪开。
时间有些赶,但打谷机的木桶及罩在上方的桶盖打磨的很光滑,摸不到一点毛刺。
足以见马木匠的用心。
打谷机到手了,众人忍不住的想要尝试一番,却又舍不得提前收割下自家的麦子。
正在苦思时,冯大爷带着冯家老大一路小跑过来。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传来他敞亮的声音。
“苏老弟,我来借东西啦!”
听见喊声,老苏头先是眼睛一亮,瞬间又垮下脸来。
叫的这么亲热,肯定是冲着自家这个打谷机来的!
果不其然,冯大爷进门后第一句便直奔主题。
“听说你家做了个用来给五谷脱粒的工具,正好我家今天收麦子了,借我用用呗。”
冯大爷笑眯眯对老苏头道。
他家的麦子要比苏家的早熟,好几天前就开始收割了。
老苏头打了个哈哈,“这个嘛,不急不急。”
“哪不急啊,我可急死了!”冯大爷直跺脚。
“我家的连枷坏了,得明天早上才能修好,不把家里晒好的麦子脱粒,明天地里的就没地方晾了!”
听到这里,老苏头神色有些动容,收粮食可是要紧事,他看向儿子苏延年,想问问他的意见。
苏父看出了父亲的犹豫,他沉吟片刻后说。
“大爷,这打谷机能借,但最迟明天中午就得还回来,我们家的麦子明天就得收割,没办法借你太久。”
见苏父答应下来,方大爷瞬间高兴起来。
他连忙指挥冯老大去抬打谷机,自己则走到另一边用力使劲。
“明天中午肯定给你带回来,我家的连枷明上午就能修好,谢了啊大侄子!”
说完就高高兴兴地将东西抬走了。
老苏头也连忙跟上,还不忘给几人打招呼,“我也去看看,等会就回来。”
见几人离开,苏秋实连忙问苏父,“爹,掠子做好了吗?”
既然要割麦子,怎么能没有割麦子神器呢?
在机械化没有普及前,割麦子最好用的便是一种叫做掠子的工具。
掠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带网兜的大簸箕,直径大概有一米多,在网兜边缘处还要放置一把锋利的割刀。
在使用掠子的时候,左手或者右手拿着长杆,另一只手拽着手柄。
就这样左右手来回控制,一放一拉就可以把一大片的小麦杆割断。
然后轻轻一抖把小麦从网兜中颠出来即可。
掠子不仅效率很高,最大的好处是人不用弯腰,连续收割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腰疼。
因此不仅是男人可以用掠子收割,一些身强体壮的女人也可以灵活使用掠子。
苏秋实前世农忙时最怕的就是割麦子和稻谷。
她得一直弯着腰,时间久了甚至会直不起来,也就是后来上学的地方远了才没再下田。
反正他们家里有钱了,既然要做打谷机的击齿,那就顺便将掠子做了。
掠子上的刀割完麦子还能取下来,平时还能用来砍柴啥的。
只可惜,稻谷没办法用掠子,还是只能采用镰刀收割。
“打好了,我先去取的掠子,等会把刀装在你爷爷编好的那个网兜上就行。”
苏父将独轮车上的稻草刨了刨,露出下面被麻布包裹着的刀片。
苏秋实赶忙将网兜拿出来交给苏父,然后由苏父将刀片装好,再绑上做好的竹棍。
一副威风凛凛的工具便成型了。
苏父拿在手中试了试,喜意渐渐涌上眼底。
这工具只需要站着就能割麦子,数量也比以前用镰刀割的量多。
今年他们家有了这两样工具,一定能大大缩短收割的时间,赶在雨季前将粮食收完。
快到黄昏时,老苏头终于慢悠悠走回来,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是绽开的花,洋溢着喜悦的色彩。
坐在桌子上,他挑起一筷子咸菜放进碗里就着米粥一起喝下,信誓旦旦道。
“咱家今年至少能比往年提前一半的时间将粮食收完!”
“咱家那个打谷机这么好用?”老陈氏诧异道。
老苏头点点头,他还亲自上手试了,省时又省力,把那老冯头稀罕的不行,自己都想弄一个了。
“好用!等明天白天收回来的麦子晾干,咱们自家人都试一试!”
说完,他还欣慰的看着苏秋实。
“还好三丫头随我娘,脑子就是好使,这种利器都能琢磨出来,不愧是我孙女!”
说完自得地摸了下下巴上的胡须,眼中满是得意。
老陈氏没好气瞪了老苏头一眼,“吃饭!”
老苏头连忙低头吃饭,还不忘给妻子碗里挑咸菜。
方母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苏父则边吃饭边给方母碗里挑她喜欢的咸菜叶。
苏春雨、苏夏花埋头苦吃,苏秋实安心当着姐姐,给手短的苏冬生挑远处的凉拌豇豆。
一家人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到往年面临秋收时的紧张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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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父在割麦子子时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挥舞着掠子大发神威。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割完了两亩地的麦子,让旁边地里的人惊掉了下巴。
紧挨着的旁边地里同样在割麦子的陈丁羡慕极了,他割麦子是熟手,一天不停歇的干也就一亩地。
这苏家大郎用的是什么利器,一上午居然就干了他两天的活!
实在是让人眼馋!
苏秋实家今年种了十五亩小麦,除了苏秋实和苏冬生年纪还小怕割伤自己没让割麦子,家里其他人全都下地了。
当然苏秋实和苏冬生也没闲着,时不时就会回去拿烧好的白水送到地里。
苏父割下的麦子需要捆起来,另外还要捡拾地里掉下的麦穗。
午饭是方母做的,苏秋实虽然很想自己来做,但家里的陶锅她实在是掌握不好火候。
一家人坐在草席上吃饭,享受着树荫带来的凉爽,望着金黄的麦浪。
尽管身体劳累,内心却十分满足。
“照今天这个速度,咱们家最多三天就能把麦子收完。”
老苏头刨完最后一口饭,拿起旁边的茶壶直接将水倒进碗里。
今天方母做的菜里油盐很足,还放的有腊肉,苏父吃的抬不起头。
“收完了还得脱粒,可能得忙上五六天。”
老苏头顿了两秒。
“说的也是,但那也比往年快多了。”
说到这他拍了下儿子的肩膀。
“下午把那掠子给我用用,我眼馋一上午了。”
他上午看着儿子就那么一扫,一大片麦子就倒下来了,不一会就割了半亩地。
“你直接拿去用,但试一试就行了,割了一上午麦子,腰肯定受不了了。”
苏父吃完打了个饱嗝,吃的非常满足。
今天的饭真好吃,腊肉真香!
苏秋实早就吃完了,她感觉身上有些难受。
麦子的芒划伤了手臂,加上汗水的原因,又痒又疼。
尽管很想用水洗个澡,但下午还得继续背麦子,就只是简单用凉水打湿帕子擦了擦。
“爹,你割的麦子太多了,等会吃完饭咱们先把上午没背完的麦子背回去晒着,不然今天弄不完。”苏秋实对苏父说道。
她用的是那种小背篼,就算她装冒顶也背不了多少。
苏父一上午都在割麦子,根本没停下来将麦子背回去过。
“行,我等会就去将地里的麦子背回去。”苏父看了下几姐妹。
“你们几个都回去歇一会,未时后再继续过来背麦子,记得把帽子戴上。”
这么大太阳,不遮一遮,等收完麦子得黑成啥样啊。
姐弟几个对视一眼,都应下来,她们忙了一上午,现在确实感觉有些累。
一般来说,上午是用来割麦子,下午运麦子,苏父觉得自己下午应该还能再割一亩地。
等所有人都吃过饭,苏秋实几个背着满满的几背篼麦子回家,稍微洗漱后便躺下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时差不多快到申时,几人匆忙收拾几下便继续去地里收麦子。
经过一天的暴晒,本来湿润的麦穗变得干燥许多,但这还不够,麦子想要完全晒干需要进行脱粒处理。
冯大爷和冯老大将打谷机还回来的时候非常不舍,但事先商量好了时间,再者苏家自己也得用,只能乖乖还回来。
夏天的白天比较长,苏秋实几个醒来去地里忙了不到两个小时,当天的收割就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去进行脱粒了。
苏春雨和老陈氏负责踩脚踏板,苏秋实和苏冬生负责给苏父几个递捆好的麦子。
滚筒转动间,麦子的麦穗被放到滚筒上,随着哒哒哒的响声,麦穗上的麦粒被击齿击打脱落。
不一会下面的木桶中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看到麦粒被如此轻易的就脱落,苏父几人不由更加充满干劲。
当天收割了大概四亩的麦子,用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全部脱完粒,但这已经非常快。
麦子脱粒后还需要用风车将麦粒和麦壳分离,这一步要快上许多。
弄完麦子,几人将麦粒全都堆到走廊,等明天出太阳了再拿出去晾晒。
剩下的麦穗则堆在屋子最外侧平日用来装柴火的房间,可以用来烧火。
作者有话要说:掠子可以参考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