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予承说他是赞助商?
不对——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苏灵犀发现了一个盲点。
她也就离开虞家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吧?
甚至今早湛予承在听风小筑堵到她的时候,距离她离开虞家堡也就六个时辰左右,自那之后,他们就一路同行。
而从虞家堡到听风小筑,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这两人若是见了面,只能是在苏灵犀离开虞家堡的4个时辰内。
可是也不对啊!
苏灵犀清楚地记得,当她踏入听风小筑的时候,湛予承脸上的吃惊可做不得假,湛予承直到那时,还并不知晓她是听风小筑的东家。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虞倾城强调完,懒懒地甩出个大致的时间,“今日巳时不到些的时候。”
“你确定你见到的是湛予承?”苏灵犀突然就感受到了灵异事件。
巳时的时候,湛予承明明和她在一架马车上!
虞倾城见到的是谁?
湛予承也没有双生兄弟啊。
哦不对,他有。
半道突然来搭车的顾星望,苏灵犀现在仔细想来,当时顾星望的脚步声,的确是反方向。
他极有可能就是从虞家堡赶过去的,并且,他也及擅长易容。
若是这般,也能解释顾星望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灵犀心中有数后,立即就撤回了自己的问题,改口道:“不管是不是湛予承,就这件事上,那个人肯定是在骗你。不过想来以虞大小姐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上当就是了!”
“师妹,我就说那小子是在骗人吧,他脸部的骨相和身上的,看着就不同!张口就说和苏灵犀认识,物以类聚,我当时就觉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大哥,他方才就站在院外啊。不管是不是,总归长着这张脸的人来了,那我们就可以跟他算!”
兄弟两一唱一和的,其实就是在点苏灵犀。
“得得得。”苏灵犀拉过一张绣凳,笔直地坐下,一脸认栽地叹气,“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翁同兄弟两突然就冲着苏灵犀笑了一下。
然后就听得他俩现场演绎了一遍,“湛予承” 是怎么偷偷摸摸出现在屋顶,然后被虞倾城给一把毒药放倒,在晕倒前报出了苏灵犀的名字。
总之,就是这个“湛予承”在被救醒过来后,就立即声称自己也是苏灵犀的赞助商,这回是想借着苏灵犀关系,来和虞倾城谈笔生意。
大致就是互惠互利。
他直接道明了毒使会于何时来虞家堡投毒、偷药材的消息,以作敲门石。今日午后,他会同苏灵犀一道前来,倘若虞倾城愿意谈事,便放出中毒的消息,他们听到后,自会请苏灵犀来同虞倾城谈后续。
“所以说说吧,你和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虞倾城选择先问苏灵犀。
“我冤呐!”苏灵犀直接干嚎一声,用手指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是,但也可以是,就看你们两边都想干点什么吗,有意思的话,我也可以横插一脚,略尽绵薄之力的。”
苏灵犀粲然一笑,大拇指和食指捏紧后又放开:“此外我还有小小的一问,想请虞大小姐为我解惑。”
大概是苏灵犀笑弯了眼睛,耸着肩歪了歪头的样子有点谄媚,虞倾城双手抱胸,背脊往后一倒,抬起下巴“嗯”了一声。
“毒使真来了?”
“当然。”虞倾城点了点头。
苏灵犀却连连摇头:“我是说,你确定来的那个,是真的毒使吗?而不是别人假扮的,比如易容之类?”
苏灵犀的这个问法,其实已经很有指向性了。
只要是有些机敏的人,再结合上翁同此前的判断,多半就已经知道,苏灵犀是怀疑,那个毒使其实是假扮湛予承的人,自导自演的。
但虞倾城仍旧点头,不带一丝迟疑:“那人用毒的手法很高明,所用的毒物,也很厉害。我能够确定,她就是毒使。”
苏灵犀心头的疑惑逐渐开始补全,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没有中毒吗?咳,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医术!只是单纯关心!”
“既然早有防备,自然是没有吸入太多,能解。只不过,毒使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我苦心调配多时的那一剂药,全送她了。”
虞倾城苦心调配的还能是什么药?
不就是小说中,她想送自己一命呜呼,同时还让其他人也一道陪葬的那剂毒药药引嘛!
苏灵犀的疑惑,总算是要找到答案了。
她最后问道:“可毒使,不是百毒不侵吗?”
“我亦百毒不侵。”虞倾城笑出了声,“只能说那毒使运气不好,若是她来的早一些,我没听你的劝而自己服了那药,就是替她省了事。”
所以,毒使定然是中毒了。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难怪湛予承的人能够杀了毒使,原来是早就备了一手!
*
同一时间,鹿州最大的客来酒楼里,客来客往,正是最热闹、也最惬意的时候。
而在酒楼的外头,一个身着青衣、个头矮小的冷面少年却面无表情地靠着墙,发呆一般地站了好久。
如此站着实在是影响生意,可酒楼里却没有一个人跑出来赶他走,小二们迎来送走的,看见他也都当作没看见一般。
直到被不知哪儿来的反光刺到眼睛,他才回过神,撇了撇嘴,懒骨头一般地直起身子,慢吞吞地跨进了酒楼里头。
“各位,乞巧将近,眼下可正是结姻缘的好时节啊。巧的是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应景的事,想要和诸位分说分说。”青衣男子开口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陡然就鲜活起来。
他一边转着手中的折扇,一边踱到了大堂一端的长桌后,桌上有一块长条的黑醒木,还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哟,这不是我们的三平公子苏无奇吗,许久没见了,你这一消失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快说说,这是哪家要结亲了?”
“诶诶诶,说什么结亲呀,不如说说天玄山庄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三平公子可知晓其中内幕?”
“内幕不内幕的,哪有南宫、祁家和虞家堡大小姐同时在虞家堡中毒一事来的蹊跷!三平公子,你可知道他们三家之间,是否真有龃龉?”
苏无奇微微含笑地听着,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后,这才拍了下醒木,道:“各位既然喜欢听这个,那不如讲讲两日前,西京柳家的灭门血案吧!”
这话一出,酒楼里就跟炸了锅似的。
西京柳家,乃当今柳贵妃的本家!因而这灭门血案一出,牵连甚广,不仅朝廷派下了人,还张贴了重金悬赏的官榜。
武林中人也因此议论纷纷,势要掘地三尺,找到那行凶之人,领了那笔赏金。
今儿酒楼里聚集的江湖客,就是为此而来,前头那些话左不过是为了打听消息。一听苏无奇直戳重点,哪能不竖起了耳朵!
“两日前,正是贵妃的生辰,皇帝陛下特意允了贵妃的父母及一干亲友进宫,与贵妃团聚说话。但是直到天黑,柳家都无一人出现,只有一封由小乞儿送给守卫的信。”
苏无奇说着说着,就放低了声音,上身前倾伏在桌子上,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小声问道:“信附在一个木匣子上送达,上书五个血字‘柳晴岚生贺’,你们可知,木匣子里装着什么?”
酒楼里瞬间闹了起来,有说是装着头颅的,也有猜是血字战帖的,众说纷纭。
“啪!”苏无奇拍了下醒木,眯着眼睛幽幽地公布道,“是24根血迹斑斑的右手小指!”
“嘶——”一片哗然。
苏无奇扭了下脖子,目光似是无意般扫过二楼的雅座,形形色色的客人中,有一位戴着幕笠的白衣女子正手执酒杯,随意地把玩着,偶尔抿上一口,好不惬意。
这身打扮,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