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秋高气爽,热闹的集市上人群川流不息,摊贩整齐排列在街道两边,招揽声不断,卖力地推销自家东西,立志不能让进来的人两手空空走出去。
然而田笑笑就是那个他们雷打不动,任凭说得天花乱坠都绝对一毛不拔的奇葩。
“卖鱼嘞,新鲜的活鱼哎,快来看啊!” 田笑笑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热腾腾的肉包子啊,不香不要钱!”田笑笑仍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
“姑娘,来来来,你看这簪子和你多配啊,看这上面的雕花……”,田笑笑捂住耳朵,拉起周道就跑,小贩一头雾水,自己说错话了?
一路上田笑笑双手插兜,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周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与周围逛集市的人格格不入,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瞧二人。
田笑笑不理会那些目光,直到将集市从头走到了尾,才露出牙久违地笑了起来,道:“不错,集市就是热闹,走吧!”
“啊?往哪走?”周道诧异道,“你不买东西吗?集市上这么多东西没有你想要的?”
田笑笑掏出十枚铜钱给周道看,“无己先生,我们没有钱啊,过过眼瘾得了,回家吧~”
少的可怜的铜钱,确实什么都买不了,周道心中感到自己很没用,让一个正是喜欢新奇东西的16岁女孩,面对琳琅满目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
他低头道:“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田笑笑握着铜钱袋,随口道:“你不要这样想,这又与你没关系。”
她经历的这些只能说是天意吧,为什么要怪在一个“NPC”身上,见周道始终没抬头,她装作不屑道:“这些我都没看上,真的。”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在走到包子铺时,田笑笑还是停住了脚,她拿出全部铜钱买了十个肉包子,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填饱肚子最重要。
捧着那十个热腾腾的包子,她心情好了许多,说实话看见那么多东西却一样都买不起,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包子的热气激起她心里的热血向着四肢涌去,她什么都没吃,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周道,笑着道:“无己先生,我相信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周道被她的笑容感染,道:“笑笑先生,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分别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二人很快迎来了一场现实的打击,当天夜晚莫名来了一股强风,吹倒了小院的栅栏不说,还吹来了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而下,打得房门呼呼作响,接着噼啪几下,窗子忽地打开,雨水疯狂灌进屋中,田笑笑手脚忙乱地将草窝搬到草席上,周道怀里抱着包子试图去关窗户。
豆大的雨点很快将周道的上半身打湿,他将包子扔给田笑笑,只身出门去关窗户,谁知刚关好窗户就听他在屋外喊道:“笑笑,不好了,鸭子全跑没了!”
只见篱笆小院顷刻间不复存在,木头、棍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石子散落地到处都是,那六只鸭子早已不知去向。
两颗瘦小的小树枝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周道真怕它们下一秒就断了,于是他捡了几根木棍插在小树枝旁边,脱下衣服搭在木棍上面,替两颗树枝遮风挡雨。
见树枝没了事,他想去寻找丢失的鸭子,这时见他迟迟不进屋的田笑笑着急出来寻他,她举起外衫挡在两人头顶,喊道:“周道,快进屋,鸭子丢就丢了吧,明天再说,现在雨太大,出去太危险。”
“不行,现在不去找就再找不回来了。”他推着田笑笑进屋,“你快回去,淋湿了会生病。”
田笑笑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他推着田笑笑让她快回去,两人你推我搡地谁都不退步,最终,两个人都湿透了衣服才进了屋。
两人背靠着墙窝在草席上,旁边是孵着鸭蛋的草窝,周道湿答答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此时的他穿着田笑笑的喜服局促不安地左动动右挪挪,怎么都不舒服。
田笑笑手拄着下巴,盯着他看,见他唇红齿白,清瘦纤细,比她的姐姐田彩凤还要好看,道:“无己先生,你若是生做女孩,你家里的门槛肯定会被媒人踢坏的。”
周道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拉着裙摆扭捏道:“我不成亲。”
“可是那时候你是女孩,成不成亲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长得这么漂亮,那些人抢得头破血流都要娶你的。”田笑笑不知为何为这个不成立的事情辩解道,
周道突然停下了动作,低下头道:“所以你是逼不得以才嫁给我的。”
田笑笑不明白明明聊的是他的事,怎么又聊回到她的身上,说实话她一直很纳闷田彩玉为何会嫁给他,毕竟原身的记忆中没有周道任何记忆,难道是系统出了bug,把这段遗漏了?
她好奇地问道:“那个,田彩玉与你是两情相悦的吗?”她可没有要挖墙脚的意思,只是好奇地问问。
可这话在周道听来却是试探,难道是她已有了心爱之人,自己横插一杠,搅了他们的姻缘?他反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可以与我实话实说,我绝不会纠缠于你,若是那人能够让你过得更好,我,我愿意和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田笑笑吓得连连摇头,她不就好奇地问问他和原身之间的关系嘛,怎么就提到和离了?
周道怕她不信自己说的话,诚恳道:“我们成亲前彼此并不相识,所以我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些天让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不会阻拦,真的。”
“没有,真的没有!”田笑笑伸长胳膊举着三根手指下保证,“我发誓在嫁给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我哪都不去,就在这,这挺好的,非常好!”
千万不能和离啊!和离的话她去哪啊,还有她的鸭子也没有去处啊,绝对,绝对不能和离!
周道见她急得脸红红的,高举着手的样子可爱的让他想笑,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该笑的时候,他垂下头哦哦两声,赶紧忍住笑不再说话。
田笑笑觉得周道这个样子是相信自己的,再不辩解什么,两人都不说话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背靠着墙壁静静地听雨声,可听着听着这雨声中竟夹杂了彼此的心跳声,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过分了。
草席本身只够两个人躺着,可现在多了个草窝在里面,田笑笑只能靠着草窝半坐着,伸不开腿。
周道红着脸问道:“那个要不我们换一下,你躺着睡会儿?”
田笑笑也红着脸:“不,不,不,你先睡,我还不困。”
周道:“那,那我睡上半夜,下半夜换你来睡。”
田笑笑:“好,好,好。”
她尴尬地只会说三个叠词。
周道怕将喜服弄出褶子,小心仔细地整理好才轻轻地侧躺下去,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稀里哗啦地吵得他睡不着,他一会儿想鸭子跑丢了要去哪找,细细地思考了几个地方,又想如果找不到鸭子笑笑肯定很伤心,忽然他又想到从未见过笑笑伤心的时候,她永远那么乐观,爱笑……
想着想着,周道忽然觉得脑袋上一沉,缓慢有节奏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原来是田笑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脑袋栽倒在他的脑袋上。
他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自己慢慢挪腾坐起来,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将缩成一团的田笑笑抱起放在他刚躺着的地方。
她很轻,轻得如同一只小猫,仿佛随便一个人进来都能将她偷走,可这么个破草屋,耗子都不进来,小偷怎么会进来呢,但周道仍就不放心,手掌始终放在她头下,感受到她在,他抱着草窝也沉沉睡了过去。
大雨持续了一整晚,将屋外的大天地重新洗刷了一遍,也将屋内的小天地洗刷了一遍,每个人都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田笑笑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只见天空格外的蓝,望着天空,她对满地的狼藉丝毫不关心。
“幸好没有被冲走。”她拿起周道格外珍惜的那件蓝色外杉,仔细查看了下,大襟的地方有两个口子,她自顾自地嘀咕着,“下次要买包针线。”
吱呀一声门开了,周道也走了出来,他见田笑笑抱着他的衣服站在两棵树枝前,应该是在担心树枝有没有事吧。
他快步走到田笑笑身边,道:“笑笑,我现在去把鸭子找回来,你先在家等我,千万别着急啊!”
田笑笑伸手拦住了他,莞尔道:“无己先生,不用了,你听。”
周道虽然不解,却还是停住了脚,侧起耳朵认真听,周边的声音很杂,里面有沙沙的树叶声,悦耳的鸟叫声,潺潺的溪水声,还有,鸭子嘎嘎的叫声!
田笑笑眨眼道:“无己先生,我知道它们在哪。”
周道挑眉:“笑笑先生,我也知道。”
鸭子这种生物认路,认得田笑笑经常带它们去的河边池塘,雨水冲倒了围着它们的栅栏,它们便以为自己自由了,直奔河边池塘而去。
等田笑笑和周道在河边找到它们的时候,那六只鸭子已经吃饱喝足,顺便产下了四枚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