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与我和离?”周道亲了下田笑笑的额头,感受到她有些慌乱,满意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子,道,“说你后悔了。”
田笑笑推开周道,双目注视他,正色道:“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发挥失误,没考上状元吗?”
她声音发涩:“是不是我误了你?”
“不是。”周道毫不犹豫地回答,“榜眼挺好的。”
田笑笑一坐而起道:“可考上状元是你的愿望啊!整顿官场,解救穷苦百姓,不是你最大的愿望吗?我后悔,真的非常后悔,要是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和离的。”
周道跟着坐起,半倚靠在床帐上,眼神失落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只在后悔我没考上状元。”
田笑笑见他眼睛耷拉着,表情颓颓的,似委屈的小狗狗,她讨好地勾起他的小手指,扭捏道:“自然不只是这样,还舍不得你啊,无己相公。”
委屈的小狗听到这话立马欢腾起来,抱着田笑笑啃,“哈哈,我就知道,你当时知道我死了的时候,茶不思饭不想,定然是心里有我,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姐姐信里写到你为我担心,真是又欣喜又心疼,真想立马回来找你抱你亲你,可看到后来你要与我和离,我又恨不能将信撕了,与你当面问个明白,问清楚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如今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心里十分高兴。”
某人的衣服又开了,闯进来的咸猪手却被某人拒绝了,“我已经签下了和离书。”
“是吗?”周道抱起手臂,伸出手,得意地道:“那你的和离书在哪?我看看。”
好你个罪魁祸首,没看到她只剩个亵衣了吗,去哪找和离书啊?哼,说不定你是想说帮我找,趁机对我上手吧?
田笑笑也抱起手,气呼呼道:“没有!”
不过她还真想岔了,周道没有趁机揩油,而是指着地上一团黑黢黢的东西道:“我知道和离书在哪,你看。”
田笑笑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诧道:“你给烧了?”
周道点点头。
田笑笑皱起眉头道:“可是你继母给的田地铺子我都收下了啊~”
周道用手指头戳了戳田笑笑的额头,宠溺道:“小财迷,我还真担心哪天你缺钱了再次将我卖了。”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是周氏趁我不在家偷偷改了我的户籍,将我从周家除名,吞了周家所有的财产,你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
“怪不得。”田笑笑道,“我猜到你与她关系不好,却不曾想是这样,那她为何还敢来找我,还敢出现在你面前,避着还来不及吧。”
周道揽过田笑笑在怀里:“这我还不清楚,只是,你以后怕是甩不掉我了,我的全部都握在你的手里了。”
田笑笑羞涩地抬起头,仰视着他,道:“既然如此,那把你该招的招了吧,无己相公~”
“还有什么吗?笑笑娘子~”
“说说你当时是怎么从土匪手里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在土匪窝办了这场婚礼,还有!为何不考第一名,而是考了第二名?”想起周道的表情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人明显是故意不要状元的。
“这……”周道一把扯过锦被,“说来话长,我们,慢慢说~”
*
话说,当时周道在马车里思考要怎么将户籍不在一起的事情讲给田笑笑,继母夺产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非常没用?或是同情他?
若是前者则罢了,若是后者……要怎么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极其可怜,离不开她,他最难堪的乞丐样子已经被她看过了,那时候她可没同情他,反而很生气地痛斥他一顿嘞!
正当他苦苦思索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一个壮硕的男人蛮横地闯进了马车里一把将他拖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周围或蹲或站地挤了一堆人。
壮硕男人喊道:“有钱的拿钱,没钱的让家人来赎,我们兄弟只打劫不害命,当然了,若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骗我,那可就不好说了。”
他举起刀一刀砍断了马车的车辕,棕马受了一惊,嘶鸣一声,蹬着四个蹄子想要挣脱缰绳,壮硕男人一拳打在马腹,棕马瞬间摔倒在地,喘了两下就没了气。
壮硕男人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今晚有马肉吃了!”
拿着刀的人齐齐欢呼:“老大威武,吃肉!吃肉!吃肉!”
所有蹲着的人见状都战战兢兢地开始掏钱袋,没钱的也乖乖说出自家地主,让人来赎。
周道拿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交给土匪,他说什么都不能让田笑笑过来冒险,“这位大哥,我只是个穷举子,这次去京城是为了赶考,身上只有这些钱,您看?”
壮硕男人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穿了见棉麻的藏青色长衫,脚上一双布鞋,布面磨得发白(田笑笑给的新鞋他没舍得穿),一看就是个穷鬼。
他晦气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走吧。”
另一个瘦削男子见状,道:“我也是个穷书生。”
壮硕男人道:“你穿着绸子缎面的官鞋,腰间挂着玉佩,一看就是个鱼肉乡里的贪色胥吏,胆子不小啊,敢骗我!”
他将大刀插在背后,一把夺过身旁青年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瘦削男子的身上,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峡谷。
周道看着瘦削男子被打得皮开肉绽,攥着拳头想要上去制止,但仅凭他一人必然是有去无回,他咬着牙痛恨地看着这一幕。
“你怎么还不走?”壮硕男人冲着他吼道,
周道猛地清醒过来,抓起装鸽子的笼子抬脚要走,却被壮硕男人又吼了一声:“慢着。”
壮硕男人走到周道身边,将笼子抢了过去,不满道:“你竟然还有鸽子,是不是打算趁机放了它给官府通风报信啊!”
周道瞪着他,伸手要鸽子:“把它还我。”
“哈”,壮硕男人扔下鞭子,抽出身后的大刀,“给你脸了是吧,敢顶撞我的人都喂了这把刀了。”
说着他举起刀就要劈头砍下,突然他身旁的青年拽了他一下,劝道:“老大,他是周道周举子。”
壮硕男人呸了声:“举子怎么了?死在我刀下的举子还少了。”
青年道:“不是,是他娘子,他娘子是个好人,想当初我老娘还没死的时候,听说县城里有个神仙,其实就是个卖鸡蛋的姑娘,她卖的鸡蛋便宜,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买一次够全家吃,后来我老娘经常去他娘子那里买红糖鸡蛋水,红糖水可以免费续,都是靠着这红糖鸡蛋水我老娘才多活了几日。”
“老大,人家都说什么水恩,当什么报的,咱能不能看在他娘子的份上放了他?您不是一直告诉我们救了咱命的,就得豁出命去还吗?”
这些话都是壮硕男人时常放在嘴边的,当寨规的,那哪能忘,他放下大刀:“行吧行吧,那对咱好的不能忘恩,今儿我这小兄弟发话了,你走吧。”
周道冲着青年道了声谢:“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名字,将来我定回来报你的救命之恩。”
青年害羞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叫我麻嘎子就行,周举子路上注意……安全……”
麻嘎子说完安全两个字,整个人向前倾,摔倒在了周道身上,不待周道反应,只听壮硕男人怒吼道:“麻嘎子!”
然后周道眼前一红,脸上多了一道火辣湿润,又一个人倒在了他的眼前,喊叫声,马蹄声,哀嚎声夹杂在一起,鲜血飞溅出好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的生命的脆弱。
他大喝一声:“住手!”
壮硕男人正一刀切掉了一个妇人的脑袋,他甩着脸上的肉,狰狞地回头看敢向命令他住手的人,敢叫他住手,真是嫌命长。
嫌命长的那人不仅喊住手,还走向了杀人如麻的魔头,一字一句道:“你嘴上将道义、恩德不离口,实际呢,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个人。”
壮硕男人拿起刀对准他道:“他们杀了我兄弟!”
周道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滥杀无辜!麻嘎子多么好的一个小兄弟啊,摊上你这么个老大。”
壮硕男人提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
周道不卑不亢道:“我说麻嘎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而你,不配做他兄弟。”
壮硕男人气得结巴道:“老,老子给他报仇,还不算有情有义?”
上钩了,对付这种人激将法最管用。
周道:“麻嘎子救了我,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他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寨主,你这是在给麻嘎子兄弟造孽啊,你手下死的这些冤魂死后怨气必定重。”
土匪寨主满脸横肉撇着道:“老子怕这个,敢来找我,我再杀他们一次。”
“是啊~”周道苦口婆心道,“就是因为他们怕你,定然不敢来寻你,那他们不就得去找嘎子兄弟了吗,你想想,麻嘎子兄弟又瘦又小,孤身一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啊,你多杀一个人,他就得多应付一个人。”
土匪寨主说不出话了,挠挠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读书人就是想的多哈,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找个和尚给他们超度了?”
周道拒绝道:“不行,万一他们不走呢,这样,你让他们家里人将他们带走,都说这人死后要落叶归根,回了家了,他不就不找麻嘎子兄弟的麻烦了。”
土匪寨主搂住周道的肩膀:“兄弟,你这主意好,我记得你叫周举子吧,你以后若是当了官肯定是造福一方的清官。”
周道松口气,拱拱手道:“承你吉言。”
土匪寨主大手一挥:“行了,你们都走吧,把你们家里人的尸体都带走,别来找我兄弟麻烦。”继而转头拱手对周道说,“周兄弟,我们有缘再见。”说完迈着大步走了,好似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接下来,周道带着活着的人和尸体赶往京城,每次到了投宿的驿站,都要帮着安顿,搬运,每每忙完都要到后半夜,倒头就睡,待到京城的时候他仍是惊魂未定。
说到状元,在京城的许多日,他对朝廷、京城的达官贵族、各种时事都做了个了解,如今长公主刚及笄,皇上要在三甲中寻个女婿人选,那自然不用想,肯定是以此的殿试第一名—状元。
周道故意在殿试时讲了自己已娶亲一事,说与自己的娘子青梅竹马,可惜他被继母陷害成了乞丐,还好娘子不嫌弃,放出话与家里人恩断义绝,一定要嫁给自己。可怜啊,成亲后他没有让娘子过上好的生活,她起早贪黑,瘦得身上没有一两肉,说的皇帝声泪俱下。
幸亏了朝廷的科举制度,他才得以考上三甲,以后定要好好报答妻子对他的不离不弃,让乡里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亲授的三甲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皇帝心里明了周道将他装进了道德的框里,若是执意让他休妻,娶公主,那百姓说不定会议论纷纷,如今的百姓已是怨声载道,不能再刺激他们。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赐了他个榜眼,正中周道的心意。
田笑笑问他那若是二公主、三公主看上他怎么办?周道答曰:“二公主才两岁。”
周道得了名次,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再次经过上次被打劫的地方,他心血来潮去了土匪寨子,好巧不巧,听见他们抓了田笑笑,又想起和离书,如此,他才想了这么一个计策,重新迎娶田笑笑。
但,是谁将她绑到了土匪窝?还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