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登时又喧闹了起来。
傅兴言显然也没料到单云竹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是反应迅速,即刻便道:“云竹你为何这般揣测我,果然,我就知道是言泽星在挑拨,云竹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构陷我的,只要说出实情,把言泽星和这聚贤馆一道发落了,我可以不追究你诬陷朝廷命官的罪责。”
单云竹被傅兴言这不要脸的架势再次恶心到,几乎控制不住要扇傅兴言巴掌,却被言泽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言泽星示意单云竹此刻不能和傅兴言动手,随后对傅兴言道:“傅大人既然不承认,非要说过门的妻子只是义妹,那便让知情的人来说罢。”
见这局面,楼上牧北看得也是有些着急了,道:“将军,这还有必要让乔凡出来吗,小言大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军书拿出来啊,还跟着姓傅的磨蹭什么呢,瞧瞧他刚刚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我知道真相,我都真要信了他与单姑娘真是义兄妹了,这傅兴言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这么恶心,我都想上去抽他了。”
牧苍明倒是不着急,只说:“触底反弹,大招要留到最后,这可是给了傅兴言机会在大家面前好好展现自己的‘无辜’,等真相揭发之后,大家反应自然会更大。”
牧北听得似懂非懂,但见牧苍明一副接着看戏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便也老实安静看着。
大堂的吃瓜群众一听还要知情人,也来了劲儿,往前面张望,只见乔凡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自然是和傅兴言的绝交书。
乔凡道:“我乔凡与傅兴言同为浔州上京赶考的举子,也是傅兴言也单云竹二人成婚时婚书的起草人,傅兴言背信弃义,为人所不齿,乔某如今也在此做一份绝交书,自此与傅兴言割袍断义。”
之后的步骤,孔方已是轻车熟路,自是又以两文钱一份的价格卖出去不少。
“看着绝交书上写的意思,这书生也算半个证婚人了吧,难不成聚贤馆之前的帖子都是真的?”
刚有人发出这样的一问,便被傅兴言安排的人打断道:“这乔凡不就是嫉妒傅大人高中的落榜书生吗,之前就听说他处处针对傅大人,这种人的话怎么当得了真?”
“对啊,我也知道他,傅大人高中的策论卷子他都要挑出些毛病,虽知道是不是故意串通起来说的谎话。”
“可不是,说不定这书生都不是浔州人,指不定是哪里顾来串供的呢。”
显然目前的局面全部在傅兴言的预料之中,此刻他倒是暗暗欣喜,没想到言泽星憋这么两天,还以为能有什么大招,没想到就这些招数,若是自己先前不知道休书和绝交书这一出,可能还真会被言泽星打个措手不及。
可惜啊,精明如韩太师,看到这两份书信后直接便想出办法,让他传出和单云竹只是义兄妹的消息,如今京城里不少人已经相信了,今天这一出,不过是坐实这说法罢了,毕竟除了面前这两个人,他们没有其他的证据了。
此刻楼上孔凭风也大喊道:“什么证人,我看乔凡就是嫉妒!编出这种谎话,傅大人你也快说两句,揭穿他们!”
于是傅兴言就着周围人质疑的话头,道:“乔兄,我高中后也曾多次相邀你相谈,但乔兄多次回绝,傅某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知你为何要联合旁人,以这等莫须有的事诬陷我,事到如今,傅某也只能说清者自清。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言录事,要找这么多人搞出这么一出来声讨我,但就单单今日这证据,怕是站不住脚吧。
正好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场,傅某也在此立誓,他们说的皆不属实,言录事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两张纸罢了,谁都可以写,倒是聚贤馆靠着这些春秋笔法的文章诬陷我,却拿不出哪怕丁点可信的东西,不知是何居心!”
言泽星看傅兴言这白莲样,真不可谓是不服,这说当众演戏,说谎话不带脸红的本事,真是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在有意煽动下,此刻吃瓜群众也不淡定了起来,跟着起哄:“对啊,这一出就是在针对傅大人,傅大人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这也不一定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前不说和这女子是义兄妹,之后才承认,我不信其中没什么猫腻。”
“哎,这热闹也是让人看不明白,弄了大半天,这不还是在各说各话吗。”
“要我说,就是这聚贤馆出来瞎掺和,把这事情搞这么大,又都没有证据,菜鸡互啄一番,还是在打嘴仗,这不是耽误大家的事儿嘛。”
“这两方都拿不出实证,我也不知道该信哪个,但是以之前大家对傅大人的风评,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傅大人。”
此刻傅兴言安插其中的人直接加了把火,大喊道:“我也相信傅大人,这聚贤馆若是给不出个说法,那就关门!关门!”
“对!关门!关门!”
……
见场面已经热闹起来,傅兴言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语气之中已是难掩得意,挑衅地对言泽星说:“言录事,你看到了,大家都不满意你所谓的证据呢,看来你得履行承诺了啊。”
言泽星此刻却是微微勾起嘴角,同样挑衅回道:“傅大人,那你便看看,我是怎么兑现承诺,用我的方式,让你印象深刻,永生难忘。”
傅兴言笑容一收,回忆起这是第一次与言泽星见面时,他离开之前言泽星放下的狠话,难道他真还有什么后招。
言泽星抬起手拍了拍,道:“大家安静,现在才是真正的铁证。”
只见言泽星不紧不慢道:“方才大家都看见听见了,傅大人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与单云竹单姑娘只是义兄妹,没有成过亲,说单云竹与乔凡所书所述皆不属实,那若是我能拿出证据证明,这些都是真的,在场见证的各位,可也得有个说法啊。”
不等其他人说话,傅兴言先道:“你能拿出什么证据,别是假造婚书什么的吧,言录事,伪造朝廷文书,可是要下诏狱的!”
“我大小也算个朝廷官员,自然知道。”言泽星心道别说我还真考虑过,不过还好牧苍明给力不是,用不着冒这种风险了。
“……”傅兴言不再说话,只冷着脸看着言泽星。
而楼上看台的孔凭风,作为嘴硬粉丝,此刻强势加入战局,道:“我才不信你有什么证据,若是真能拿出证据,我孔凭风第一个写诉状去御史台!”
言泽星此刻只感觉,多眼熟啊,可不就是偶像塌房前,在营销号底下叫嚷着:有种你别删帖,要是官方出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第一个脱粉回踩,要是没有,那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哎,还真是到哪里都不缺这样的粉丝啊,只能提前怜爱一把了。
见大家都各就各位,言泽星便道:“婚书,确实是被烧毁了,但是除了婚书可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证明。”
“还能有什么,若是说往来书信什么的,也不是官府文书,可也没用。”傅兴言有些慌张,猜测会不会是有过去和单云竹的书信还有留存下来的。
言泽星也是戏精附体,故作惊讶道:“哎哟,原来傅大人还时常和自己的‘义妹’书信来往啊?和义妹这般亲近,不怕旁人误会了你们的关系?”
“义妹也是亲人,有书信也很正常,且书信也能伪造。”
“对,所以我说的铁证自然不是书信。”见傅兴言这掩饰不住的慌张,言泽星真是想多再多耍耍他,可惜这么多人等着看,还是别拖延了。
于是言泽星也干脆决定给傅兴言个痛快,直接掏出军书,道:“傅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
傅兴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没答话,倒是坐前排VIP席的吃瓜群众念了出来:“这写的什么?弘武五年岭南府军书第二十九卷?”
不等大家展开讨论,言泽星道:“这是弘武五年时,为保证剿匪兵力充沛,各州府统计的十七岁以上男子的信息,我没算错的话,弘武五年傅大人还在浔州,且年满十九,这里面定是有对应的信息的。”
随着言泽星的话,傅兴言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也冒出汗水。
“咱们现在就给大家翻开看看。”言泽星一边说,一边打开军书翻到写有傅兴言信息的那页,展开拿到VIP席前,“劳烦这位客人给大家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
“傅兴言,年十九,现居岭南府浔州燕子塘,家中亲眷,母,张莲兰,妻,单云竹……哎哟真有啊?!”
话音一落,大堂瞬间沸腾起来。
“我也要看看!居然是真的?!”
“万万没想到傅大人居然是这种人!”
“什么傅大人啊,我看叫负心汉才对,刚刚还发誓说成亲之事都是别人诬陷,我还真信了。”
“他之前这么坦然,我还真以为是清者自清,没想到啊,我刚刚还起哄要为他讨公道,我才是瞎了眼!”
“装得这么道貌岸然,也难怪大家都被他的表现欺骗了,原来全都是假的啊。”
这样的实锤一出,舆论瞬间反转,言泽星看傅兴言此时一脸灰白的脸,道:“傅兴言,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的指印呢。”
耳边的各种谩骂几乎将傅兴言淹没,真可谓是短短不到半刻就让他感受到了从天堂摔入地狱的感觉。
傅兴言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言泽星手中的军书,此刻也记起来自己确实登记过,且按过手印,还能有什么法子,傅兴言在人群中搜索着韩太师派来帮助他的人,却发现刚刚帮自己起哄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事到如今,显然他已经被韩太师放弃了。
傅兴言此刻顾不得保持什么君子端方的模样,一下跪在了单云竹面前,痛哭流涕道:“云竹,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不认你,你原谅我,原谅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傅兴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和何小姐并未正式成婚,如果我不计较这件事,愿意与你重归于好,那事情也仅仅只是夫妻之间的矛盾,御史台也不会重罚你。”
傅兴言仰着头期盼地望着单云竹:“对,这样你也还可以当官夫人,我们好好过,云竹,你对我还有感情的对不对。”
单云竹冷笑道:“傅兴言,你真让我恶心。”说罢把孔方手里没卖完的休书一把扔在傅兴言头上。
孔方急道:“哎哟,这可有好几十文钱啊——”本还想捡起来,被言泽星一个眼神瞪得闭了嘴。
正在此时,方才一直“乙等”位置的两个戴着兜帽的女子走上前来。
淡蓝衣裙的女子脱下兜帽,和言泽星打招呼:“言公子。”
言泽星这才发现,来的竟然是孙溶溶,赶紧道:“孙小姐好久不见,”看了看孙溶溶旁边粉色衣裙的女子,“这位,想必就是何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