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屏风后的人开口道：“素某恭候二位多时，还请里面请。”

这声音清冽而又带着些慵懒的语调，言泽星心想，这还有传言说素怀景是个老头子，这声音听起来明明很年轻嘛。

两人进门后摘掉兜帽放在一边，穿过屏风，便看见这声音的主人，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纪，长相高鼻深目，像是有些外族人的血统，头发也是有些随性地束在身后，一身白衣更衬得气质有些出尘，让言泽星与辛展阳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传说中的素老板。

因为眼前这人的身份比起财大气粗的商贾，更像是个四处云游的浪子。

像是看出两人眼中的怀疑，素怀景微微勾唇一笑，示意两人先坐下，道：“我知道二位在想什么，我确实就是素怀景，我从未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关于我的诸多传言也只是因为常有人不信我就是素怀景罢了，其实见过我的人还是不少的。”

听素怀景这样说，言泽星也不再纠结，和辛展阳在素怀景对面坐下。

素怀景先是打量了下两人，先是和辛展阳说道：“想必这位便是阳兄了。”

辛展阳和别人出来向来是不会率先说话的，这素怀景一上来先和他打招呼倒是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稍稍愣了片刻才回道：“在下阳展，久闻素老板大名，没想到今日能有机会一见。”

“阳兄客气，那这位便是言兄了吧。”接着素怀景便看向了言泽星。

“在下言泽星，素老板久仰了。”

“言兄客气，之前孔方和我说道言兄想和我们合作之时，我就想见言兄一面了，之时前不久有事去了外地，前几日才刚赶回京城，在这回京路上便看到有不少郡县也在传看这话本，回来一问孔方，没想到再才不到半月，这话本都卖了近万两银子了，言兄当真不简单啊。”

这话一出言泽星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这话本卖得特别火，但是没想到都卖了快万两了，那按之前说的四六分成，抛开成本，岂不是也能分个好几千，一瞬间言泽星都想拿着钱找个偏远点的江南小镇躺平养老去了。

然而余光瞥到一旁听到这数字后也是瞠目结舌的辛展阳，言泽星内心又默默叹气：哎，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皇帝当成这样也是挺惨的，也不能扔下他不管不是，毕竟还是老乡。

收回思绪，言泽星也是想起来今天来的正事了，便对素怀景说道：“既然素老板这样说，说明这次合作还是很成功的，不知道素老板可有意接着合作？”

“哦？”素怀景微微挑眉，像是有些感兴趣：“言兄不妨说说看。”

“素老板见多识广定是知道舆人之论的重要，我此处前来就是想和素老板合作一起做一个民间论坛……”

言泽星把先前与辛展阳商量的想法仔细说给素怀景听，虽未言明，但是既然素怀景已经知道辛展阳的身份，言泽星便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要做民间论坛的目的，素怀景也必然能猜个七八分。

说服素怀景合作这事儿，言泽星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握，说是合作，但是从素怀景的立场上看，这事儿他其实从中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顶天了也就是有了这么个渠道可以给自己旗下的产业打打广告什么的。

至少目前明面上的经济收益确实是几乎没有，反倒是言泽星和辛展阳需要借助素怀景的人脉资源去管理，甚至调查内容的真伪，以免反被有心人利用。

言泽星大致把自己的构想说完后，仔细观察着素怀景的神情，素怀景全程听得仔细却是一言未发，言泽星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这事儿对一个商人而言，确实谈不上是什么好买卖。

思考片刻，言泽星想，现在大概只能上价值了，就看着能忽悠得了素怀景不了。

于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这事儿对素老板而言有些为难，但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事我们不做，之后也必定有人会做，与其让有心之人利用，不如我们先掌握先机，我相信以素老板的为人，定然也不愿东临的话语权被心怀叵测的人占据。”

“话，语，权。”这是言泽星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之后素怀景第一次开口：“这词当真是形容得贴切，我知道二位心中所想，我素某本也只是一介商贾，谈不上高瞻远瞩，原来也觉得，这家国大义与我何干，我就好好赚钱，过好我自己的日子，顾好我自己的亲人朋友便是。

但是可能也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当真到了国无宁日之时，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这事儿不消你说，我都会答应你们。”

言泽星虽说之前和辛展阳开玩笑说素怀景可以当选福布斯慈善榜单榜首，但是他也是真没想到素怀景思想觉悟这么高，真就是达则兼济天下啊。

“只是我倒是觉得这位置定在顺风楼不太合适，顺风楼的客人大多还是消遣为主，以言兄所言，更适合在百姓来往频繁且最好是官员常去的场所，靠近皇城附近的聚贤馆更为合适”。

“聚贤馆也是素老板的？那若是可行，自然是更好。”

聚贤馆言泽星是知道的，那里基本算是古代的高考集中点，因为针对考生有优惠，每年上京赶考的举子基本都是在那里住，久而久之就成了个文人集聚地，因为靠近皇城门，宫中不少官员散衙后也会在这里喝喝茶什么的，确实是个合适的地方。

言泽星感慨：不愧是能月入百万的大佬，都知道做用户画像分析了，要说顺风楼类似微博和八卦论坛，那聚贤馆大概更像是知乎和时政论坛。

“那便说定了，言兄大可放手去做，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素某不在京城时也可直接找孔方。”

“那就谢谢素老板了。”言泽星拱手与素怀景道谢。

辛展阳也是跟着附和道：“真是谢谢素老板，深明大义愿意相助。”

“二位客气了，素某真能帮到二位就好。”说完这话素怀景又深深看了辛展阳一眼。

这合作谈得这么顺利言泽星和辛展阳都没想到，本来都做好准备得花个一两个时辰，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妥了。

见时间还早，辛展阳难得出来一趟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了，素怀景让人上了一桌酒菜，三人便打算边吃边聊，晚些再走。

看到端上来的酒坛，辛展阳有些兴奋地道：“这就是桂花酿吧，上次尝过一点就让我想了好久，今天终于有机会再喝了。”

素怀景说：“阳兄若是喜欢，随时来喝，其他不说，这桂花酿还是管够的。”

言泽星虽然不喜欢喝酒，但看辛展阳这么极力安利，也倒了一杯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和之前喝过的酒都不太一样。

言泽星感觉口感喝起来更像是果酒，微微有一股桂花的香味，入口甘甜，之后才有一丝醇厚的酒香味，言泽星虽不懂酒，但也明白有人爱喝这酒也确实有道理。

觥筹交错三人相谈甚欢，虽然才认识不久，但确实觉得格外投缘。

言泽星解决了当前一件大事，也是久违的放松了不少，也忘了先前叮嘱辛展阳少喝点酒的话，自己也一杯接一杯喝得开心。

而此刻，这间房不远转角处的“叁”号房，袁羽和牧苍明刚刚在桌前相对而坐。

“多谢牧将军能来赴约。”袁羽坐下后率先把酒杯满上，递到牧苍明面前。

“不知道今日袁将军特意单独约我出来，所为何事？”牧苍明将佩剑放在一边，接过酒杯放在桌上，开口率先问道。

袁羽见牧苍明像是有所警惕的样子，放下酒杯，脸上像是露出些为难之色，道：“确实是有些事想和牧将军你聊一聊，实不相瞒，其实是有些儿女私情上的事情。”

牧苍明听着话也是迷惑了，他也设想过袁羽是什么事情要和他聊，但是万万没想到是感情问题，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精通此道的人吧。

“想来牧将军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义父韩太师有意向撮合你与韩小姐，当时将军你直接回绝了，义父觉得既然将军无意，那便不好再勉强，只是韩小姐仰慕将军已久，心中始终放不下，觉得若是有机会能和将军接触接触，或许将军会改变心意。”

牧苍明心道，难不成这袁羽是过来做说客的？不等袁羽接着说便打断道：“袁将军这是让我和韩小姐见面，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不是不是，牧将军误会了，其实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袁羽露出苦恼的表情：“不瞒你说，我与韩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其实早已心悦韩小姐已久，那日你说自己无意，我其实内心很欣喜，想着自己这就有机会了，但是韩小姐心中所想只有牧将军你，将军只要不成婚她可能就还心存幻想，所以我今日干脆来问问牧将军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若是将军被韩小姐的痴心打动，那为了心爱之人的幸福我也甘愿放弃，成全你们，可若将军当真无意，或是已有意中人，那我也好回去告诉韩小姐，让她彻底断了念想，也别再耽误自己。”

牧苍明心道自己和那韩小姐面都没见过，这么着说得像是非君不嫁了一样，那自己要是一直不成婚，她也死心眼的一辈子不嫁人了？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牧苍明脑子里出现了言泽星的模样，会不会他也和这韩小姐一样对自己这样用情至深，那自己若是装作不知他的心意，会不会言泽星也这么苦等下去。

自己一直想着徐徐图之，不能说得直接伤了他的心，可如此看来，不说明那不是耽误了人家。

哎，感情这事儿，真是复杂，也难怪袁羽来找自己了，牧苍明莫名和袁羽共情起来，袁羽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