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城内,乔家还称不上是名门望族,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而且出于对乔老爷大善之名的尊重,沈浚航先询问了乔老爷的意见,二人商议过后决定将琴室作为此次审讯的场所。
乔家的琴室分为内外两个屋,通过精雕细琢的红木拱门往左手边进就是一间狭小的里屋,屋里只有一张琴桌,桌上摆放着一把精美绝伦的古琴,即便莫柠是个音韵的外行,可按照欣赏古玩珍品的眼光评价这把古琴,也足以令莫柠垂涎;琴桌后凳子的雕刻图案与琴桌相映成趣,想必是特意订制的一套桌凳。
“三位官爷。”一把温柔恬静的女声吸引了三人,六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位不施粉黛、素衣简装的中年妇女,长相并不出色的她却有一张慈悲的面容;还有一双纯净无邪的明眸,用孩子般单纯的目光接连打量着沈浚航和莫柠,最后停留在丁瑶身上,说道:“民妇是乔家二夫人李氏,乔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出来会客;老爷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也不能会客;进诚从昨天午后出门,至今未归;至于雨萱,今日受惊不小,在房里休息;且由民妇先来为官爷解疑答惑。”
“那就有劳二夫人了。”
“三位官爷请上座,百媚,奉茶。”李氏款身落座,声音轻缈。
“二夫人,仵作初步推断受害者是在三更以后遇害的,所以循例,我们要问问你三更之后的动向。”沈浚航受到了感染,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许多。
“三更之后?”李氏沉思之际,一位侍女奉上了茶便退了下去。李氏将热茶举到唇边,轻轻皱眉,似乎是因为茶太热又将茶杯放下,说:“我记得昨晚二更敲响之后,千娇就伺候我更衣。原本是要就寝的,可昨晚不知为何心神莫名不安,便又看了一刻钟的经书才去就了寝,一夜睡到天亮。直到辰时,百媚慌慌张张地告诉我家里出了事,我才起的床。”
“你平时都是这个时间休息的吗?还有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又是一阵思索,李氏倏地扬起头,面露赧色道:“我平时的作息很有规律,浮动一般不会超过一刻钟;至于有没有动静,我素来睡觉死沉,即便有什么动静,恐怕我也不会察觉到。”
“原来如此。”沈浚航话音刚落,亮堂的琴室忽然一暗,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几乎挡住整扇门。
李氏急急地立起身,迎向高大身躯的年轻主人。此人身穿锦衣玉袍,身材高大挺拔,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的星目机警地扫视座上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位充满男子气概的英俊男子,脸色黝黑,长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谈吐气质却从容冷静,散发着超越年纪的成熟魅力。
“三位官爷,这位是乔家大少爷乔进诚。”李氏招手,乔进诚顺从地来到她身旁,沈浚航、莫柠和丁瑶已纷纷站起,李氏介绍道:“进诚,来见过大理寺沈寺正、莫公子和大理寺钦差顾问丁特使。”
“幸会。”乔进诚完全被丁瑶所吸引,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
莫柠刻意地咳了两声,亮声说道:“乔公子,循例,你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们你昨晚的行踪吧!这毕竟是命案的调查,乔公子是识大体的人,应该能够明白实话实说的道理。”
“我昨晚一直在外面,刚刚才知道家里发生了命案。”
“你昨晚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人证明呢?”莫柠咄咄相逼,带有些微不可察的私人动机和情绪。
“无可奉告,反正我昨晚没在家。”乔进诚固执地撇开头,眼睛看着地面,还像地上有个耐人寻味的地洞一般值得他聚精会神观察。
“乔公子,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的问询,这样不但有利于洗脱你的嫌疑,也有利于我们缩小凶手的范围。如果你知情不报,我敢保证你是在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沈浚航神情严峻地站出来说道。
“你们要是有证据证明我和这件命案有关,尽管来抓我,如若不然,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乔进诚不屑地瞥了沈浚航一眼,继而充满恶意地瞪了莫柠一眼,才转过身去,对李氏说:“二娘,我先去看看奶奶,有什么事,你让百媚来找我,今天我不出门了。”
“好,你先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李氏亲切地说。
沈浚航下意识看向莫柠,未见指示,便带着些许不甘的情绪坐下。稍事整理,沈浚航继续问话,说:“乔夫人,恕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受害者生前的为人,还有她与人相处的情况。有没有仇人或者关系特别亲近的人?”
“嗯!”李氏神色凝重起来,说道:“如果各位官爷不嫌民妇啰嗦,民妇愿意从五年前巫洁嫁进乔家说起。”
“好。”沈浚航一边回答一边诧异地望着李氏,眼前这名妇人远比一般的证人要配合得多,这是在命案调查时极其罕见的一种情况。及此,沈浚航已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会浪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和乔家的人做没有任何收获的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