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收到消息时,正用完午膳。
冰婵端来茶水,她漱了口,说到:“那丫头又进宫了?”
冰婵:“是。”
玉贵妃漫不经心地问到:“可知道她这次进宫是做什么?”
玉蟾:“前来禀告的奴才说是进宫来看皇宫收藏的艺术品。”
玉贵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嗤笑了一声,“进宫看艺术品?也是,皇宫收藏的艺术品都是世
间少有,说是举世无双也不为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轻轻叹了口气,“罢了,这就是
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不过未时还早,玉贵妃派人前去邀谢青音来飞鸾宫小坐。
冰婵:“娘娘为何如此给她脸面,请她来宫里来做什么。”
玉贵妃眼神晦暗不明,“她上次来了之后,云婉仪便被升为云贵姬,越了婕妤和修仪两个品阶,
而和羞不过是小小为难了她一下,便被皇上罚抄了女戒十遍,连本宫都被圣上口谕警告了一番,
嫌本宫御下不严。本宫不愿以己度人,但你若说这两件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本宫是万万不信
的。”
冰婵:“娘娘的意思是,谢大人向皇上说娘娘的不是?那她真是不识抬举!”
玉贵妃:“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两件事无论哪件事都脱离了本宫的掌控,所以还是把
人招到眼前吧,派人跟着。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有咱们的人盯着,我也安心,另一方面又全了皇
室的礼仪,万无一失。”
两人还未说完,冰婵便看见玉贵妃刚才派出去的奴才又回来了。
冰婵叫了一声娘娘,玉贵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紧皱,“不是派你去请人么,你怎的又回
来了?”
“奴才刚出宫门,便看见和羞夫人的侍婢,随口打了招呼问了一句,才知道她竟也是要去请谢少
卿过宫一坐,奴才想着便回来禀报娘娘一声,奴才还要去请么?”
玉贵妃大惊,“什么!和羞也派人去请了?!她刚刚因为那丫头被罚,怎么会诚心相邀,指不定
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玉贵妃连忙下令:“快把人给本宫追回来!就说本宫的旨意,让她从哪来回哪去,让她传话给和
羞,本宫让她在她的秀禾宫老老实实地呆着,把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收起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冰婵:“娘娘,让和羞夫人教训教训她也好,娘娘上次无端被累的气也该消消。”听到心腹说出
这种话,玉贵妃怒不可遏,一掌扇了过去,“蠢婢!和羞是个什么样的蠢货,你在我身边这么久
竟也没有看透。再完美无缺的陷阱在她手里都会漏洞百出!”玉贵妃嫌弃的神情已毫不遮掩,
“她给别人下套?也不看看谢青音后面的人是谁,那是圣上!她想给圣上下套,她就算再修炼千
年也做不到!第一次和谢青音交手就被罚了十遍女戒,竟还没得到教训!”
冰婵早已跪下磕头认错:“奴婢知错,奴婢晓得了。”
只是天不随人愿,前前后后这么一耽搁,玉贵妃再派人去请谢青音时,便晚了华晏礼一步。
玉贵妃知道是太子请走了她,便不再去找她了。
当然这是后话。
······
此时的谢青音还不知道宫里的各路人马都在找她,她只沉浸在青云宫的恢宏壮观之中。
青云宫内,金扉雕刻的二龙戏珠,殿内外的沥粉贴金双龙彩画以及天花板上的蟠龙圆案,形象逼
真。
地面用金砖铺满,磨砖对缝并涂以桐油。
殿内正间中央是一方形地平台,台上设有象征着皇权的金漆雕龙宝座和金漆雕龙屏风,宝座前设
有甪端、仙鹤和香筒,地平台前有四个烧檀香用的铜胎掐丝珐琅香炉,并排放置于硬木几架上。
东西架几案上陈放着天文仪器等物。
地平台前后置有四个高大紫檀雕龙座镜,雕仁惊喜,构图生动。
殿内正中高悬着一块写着“光明磊落”的匾额,谢青音看见时着实震撼了好久。
青云宫看完了,谢青音正想离开时,身后一道声音想起,吓得她差点心悸。
“参见谢少卿,奴才李知明,奉我家主子之命,请您去养心殿一见。”
谢青音转过身来,“你家主子是?”
“我家主子正是当朝太子殿下!”
谢青音恍然,她真是糊涂了,养心殿是皇帝理政之所,如今皇上隐退,那么请她去养心殿的自然
就是当朝监国的太子了。
太子善意相邀,她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不过,他为什么要见她?
······
她在民间曾听说过,当朝太子华晏礼,字谨和,是一个谪仙的人物,她当时还觉得世人的称赞有
些夸张,如今见到竟觉得他比之谪仙毫不逊色。
他身着依稀淡蓝色华袍,勾勒出他修长英挺的身形,长袍边角绣着精致的暗花,染成几分清冷之
意。
长长的墨发在头顶梳成整齐的发髻,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束着,白玉发冠上雕刻着大片的莲花
纹。
他就坐在那里,不甚在意地撇来一眼,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宛如雪后松竹,又如天降谪仙,引
人注目。
华晏礼:“见到孤,为何不拜?”
开口破功。
谢青音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就不相信,现在整个皇宫还有人不知道她见人是不用跪拜的
么?!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直直地站着。
笑话,她和皇上都敢反骨,怎么会向一个太子低头,人设决不能丢!
太子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无礼,自顾地说起来:“听说你是进宫来欣赏艺术品的?皇宫诺大,你以
前也未曾见过,便也不知道皇宫所有珍藏的艺术品都在东华和西华艺术馆中,一会儿孤派人带你
去。”
什么叫未曾见过便也不知道?
这是在说她眼界小没见过世面?
这太子名字里又有礼又有和的,怎么说话毫无礼数谦和?!
谢青音冷冷拒绝道:“不必了,太子。我知道东华艺术馆和西华艺术馆,也知道它们在哪,但是
我—”谢青音的声音抑扬顿挫落下最后三个字“不想去!”
华晏礼的身影顿了顿,在这宫里尤其是这几年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不想”两个字。
他抬眸,白玉的面容晕染着淡淡的疏离,眸子里波澜不惊,目光中却蕴含着锋利的寒意直直地像
谢青音射来。
“我知父皇重视你,孤也有意抬举你,但青云宫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进的,你可明白?”
等一下,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有意抬举我?
我会在意他的抬举?说得这般施舍。
谢青音心里冷哼。
还有这句青云宫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进的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今日进青云宫过于大胆高调,还
是说她入朝为官,女子不可行。
毕竟人们口中的入朝便是入的这青云宫。
话里话外,都是轻视。
谢青音这边思绪翻涌,华晏礼那边继续说道:“任何事情若不再三思量恐会引火烧身,你如今既
如朝堂,所作所为自应该低调一些。”
这是说她行为高调?
她高调自有她高调的说法。
这个人真是既好生无礼又让人好生无语,早知道叫她来是为了听他说教的,她就不来了!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冲淡谦和,温文有礼,如今亲眼见到方知传言也不可尽信!
化济安怎么选了这么一位做太子,他又不是快死了!
华晏礼一直喋喋不休到未时,害得她站了好久。
当然,他说了那么多,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装模做样地摆弄自己的发冠和衣摆。
她这发冠是真重啊!
似是察觉到谢青音的不满,他转头看了看窗外。
终于未时到了。
华晏礼:“好了,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谢青音转身就走。
动作利落地连华晏礼都看出来她心里有气,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这呆,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苏怀
恩说要去送送她,他也同意了。
谢青音听见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来养心殿的时候就是苏怀恩迎的她,
如今能追着她出来的也必然是他。
谢青音停下来,“苏公公。”
“奴才送送谢大人。”
早前谢青音便说过不让他叫大人,只是今日让华晏礼烦得也没那耐心再去纠正了。
苏怀恩想替太子殿下说些好话,但今日太子太子殿下说得话确实有些过分,他到底是奴才,怎能
非议主子的不是。
他那边正寻思着如何开口,这边谢青音似是又想到刚才华晏礼的话,心中的怒火熄了又起,起了
又熄,内心几番争斗,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到:“你们这太子是怎么回事,域间不是说他温文尔雅
彬彬有礼么,可您听听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和这八个字哪有半点关系,是瞧我不顺眼还是别的,瞧
我不顺眼就别召我来养心殿啊,我本来也不想来这,若是别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竟让我受这般
气!”
谢青音的话中带着委屈,又夹着数落,关键是她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苏怀恩忙转头回望了
一眼,之间窗前窗前站着一个风姿特秀的男子,眼神看不清楚,但目光投来的方向是朝着他们
的,他用鼻子想都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他紧忙劝着都没劝住。
苏怀恩硬着头皮说到:“谢大人消消气,太子殿下自监国起就为了国事日夜忧思,每日的奏折像
是处理不完似的,难免有的时候会······”
罢了,与自己前世穿越来的年岁来比,这华晏礼还比自己小好几岁,小屁孩说的话,她不能再放
在心上了。
她此次进宫可不是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