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代云瘫坐在大厅的楠木椅上,有气无力地问到:“小姐,这诺大的谢府就咱们四个人啊,这也太
冷清了。
我不明白,圣上对您这么好,怎么这府里一个人也没给您留呢。
要是只有我们几个,别的不说,光是府中的杂事就能把我们累死。”
坐在他旁边的徐沅拂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声地表示赞同。
其实府里没有留人这个问题不仅代云疑惑,回宫复旨的苏怀恩也很是不解。
“圣上想让谢大人查案,自然是越快越好,越早越好,既然如此圣上您怎么不给大人留些人呢,
若谢大人在此事上浪费时间,岂不是顾此失彼么?”
“你当朕不想?
朕猜即便朕给她留了人,她也会把人都遣散了。”
龙座之上,身形修长的帝王靠着椅背,深邃的眸子晦暗难明。
“奴才不明白。”
“她不信这些人。
而且朕觉得这丫头不会让那府里再多一个人了。”
“奴才又不明白了。”
“她不会想在那里住很久的,你不了解她,这丫头最大的梦想就是隐居不理俗事,这次她出来也
是来查皇后的事,若是有机会她是一定会回去的。”
“奴才明白了,若是谢大人想回去,那确实没有必要再买些下人。”
“你呀你还是不知道她,你有时间去老何那好好了解了解她吧。”
买下人?她还用得着买下人?
苏怀恩惊讶,将此事记在心里,回复到:“是。”
不得不说化济安还算了解谢青音。
府里没有给谢青音留人,她求之不得。
谢青音瞥了代云一眼,“这府里会有什么事,以前我们还没有沅叔呢,不是也没累死。”
月酒看着他,思绪流转。
“代云,你是不是想偷懒!”
代云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月酒姐姐你冤枉我!我、我是担心沅叔!
······毕竟沅叔年纪大了,这是沅叔自己说的。”
他看向徐沅,眼中流露出恳求讨饶之色。
徐沅听到他这话,果断无视了他,瞬间坐直了身体,表示他不累,休想拉他下水。
谢青音的视线慢慢从徐沅转回到代云,嘴角的微笑让代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代云要哭了。
日头渐盛,阳光耀眼,谢青音往外望去,忙着忙着竟然晌午了,府里都没有给她留人,那厨房肯
定也不会给她留菜,就算给她留,她最先做的,也是怀疑这菜里有没有毒。
谢青音吩咐月酒出府定了一些酒菜回来,往常在家时的午饭大都是她自己做的,但今日她脚不停
地地忙了两个小时,真的累得没有再做一顿午饭的力气了。
月酒倒是也会做,但是逃不开也得出府一趟买食材就是了,不如就直接定吧。
吃了午饭后,府里暂且没什么事,谢青音让代云把府上的正门关上,就让他们各自去休息了。
回到当年荣安郡主的寝殿,坐在梳妆镜台前,谢青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天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和人说话便很是心累了,可见人际交往真的很麻烦,而她以后······至少目前是躲不
过去了。
谢青音的面前由左到右摆着四样东西,分别是:御赐金牌、羊脂玉佩、圣旨和一个册子。
这御赐金牌和羊脂玉佩她今日已经见过了,也知道了它们的用处。
但这圣旨······
谢青音拿起圣旨,一点点将它展开。
圣旨里的内容有点多,她今日未曾听仔细,此时细细看来,疑问尚有。
首先就是陈留世家谢氏这个家族。
陈留谢氏···有些耳熟,好像听说也是源远流长、背景深厚的百年世家。
前世她也曾听说过这个世家,只是······这个时代怎么也有?
她看过一些书籍,这里的历史和华夏的历史并不是相同,那怎么会有同样的氏族呢?
其次就是她这谢氏嫡女的身份,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陈留这种百
年世家的嫡女就是了。
至于卓尔不群,才貌双绝,怀瑾怀瑜,风光霁月,enmmm可以忽略。
以女子之身?
皇上在圣旨上明说让她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这点到让她出乎意料。
不过细想也可以理解,投石问路的石头嘛,自然要大一点,才能溅起更大更多的水花。只怕现在
朝廷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讽刺咒骂她呢,毕竟大渊从建国至今也没有女子为官的,这大大挑衅了
男权啊!
唔···想起来了,今日宣旨的时候是在酒楼,虽然是在楼上,但酒楼向来是传播消息最快的地
方,怕不是此刻整个神都都知道了。
这下瞧她不顺眼的人恐怕更多了。
是的!
谢青音虽然没有明说,没有质疑,没有质问,但是她知道她就是皇上在朝廷里问路的石子。
一想到这投石问路的法子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就觉得可笑。
她做了自己法子里的工具,真是一招不慎,好在她也没有满盘皆输。
大理寺少卿这个官职,她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到是经常听说,唐代的时候是从四品,不知道在大
渊是几品,找时间问问沅叔。
再就是这座少卿府了——荣安郡主府。
赐给自己一座郡主府,真是好大的手笔。
谢青音猜,皇上是想安抚自己。
谢青音放下圣旨,拿起它旁边的册子,打开。
册子的折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看得谢青音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谢青音确定了,这个册子也是皇上用来安抚自己的,不!准确地说,她面前的这四样东西都是用
来安抚自己的,连带着这座郡主府。
······
第二天清晨,月酒伺候谢青音起床后,从屋外捧了三个木盒进来,一一打开摆在谢青音面前。
谢青音疑惑地看着她。
月酒解释道:“这是昨日苏公公带来的朝服。”
谢青音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小姐今日想穿哪套?”月酒问到。
谢青音抬头望向她,不解道:“我今日为何要穿朝服?”
“昨天沅叔不是说以小姐的官位今日应该上朝么,小姐今天第一天上朝,是穿的朴素内敛一点不
惹人注意,还是穿的正常符合身份一点不惹人诟病,抑或是小姐高调奢华一些镇他们一震,省得
他们多嘴多舌。”
月酒不说,谢青音到还忘了,今天还真是她上朝第一天。
昨天下午她向徐沅打听了,大理寺少卿在大渊是从三品的官职。
从官职品阶上来讲,她是一定要上朝的。
不过,谢青音不想上朝。
“月酒,你信不信今天你家小姐我不论穿成什么样去上朝,都会被那些文官指着鼻子骂,被那些
武官轻视瞧不起,所以自今日起你家小姐这几天不上朝。”
“骂您!他们敢!”月酒气势汹汹说道。
“······或许不敢骂我,可是就算冷嘲热讽你家小姐我也承受不住啊,不然我为什么让代
云把正门关上了呢,还不是怕听见域间的闲话心里难受。”
没有上朝的谢青音不难受了,但上了朝的朝臣却十分难受。
原本昨日圣上下旨的时候,几名忠臣便想劝圣上收回旨意,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圣上看到自己刚
回来下了第一道圣旨就受到劝谏,圣心震怒以至再次不理朝政,这可如何是好。
是以,几名朝臣不约而同地没有出声,而是在下朝之后联合其他官员约定第二日上朝一同上奏请
圣上收回成命,撤除谢青音的大理寺少卿之职。
却不曾想······圣上又退隐了!
他回来了,但他只回来了一天!
朝堂又回到了太子监国的时局。
苏怀恩在太子旁边喊着:“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句话给殿内的一些大臣憋得十分难受,他们确实有本,但是他们不能奏啊。
太子监国,不是没有人审阅,但问题是这奏本是给圣上看的,是让圣上裁撤谢青音。
可若把奏本给太子,就变成了让太子裁撤谢青音。
谢青音是圣上亲口封的大理寺少卿,让太子裁撤她,不就是让太子驳回圣上的旨意打圣上的脸
么?这和逼迫太子去忤逆造反圣上有什么区别!
岂不论太子对谢青音这个女子入朝为官是什么看法,若今天他们把奏本交上去,就必定看不到明
天的太阳了!
所以时下这些人憋得脸都红了,也没有一人站出来。
但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既然不能让圣上裁撤谢青音,但是他们可以在下朝时给谢青音讲道理,以
理服之,让谢青音主动请辞。
从古至今也没有女子为官,想来也是因为女子为官多有不易,嫁人为妻、相夫教子才是她们应走
的道路,只要他们把其中的利弊和为官的艰辛掰开了揉碎了一一讲给她听,只要她是讲理的人,
她就一定会被说服。
圣上欣赏的人怎么会是不讲理的人呢,这更让他们坚信了这一计可行。
但等他们下朝在人群里寻觅了好久才发觉···
谢青音根本没有来上朝!
这一发现顿时让几人心里更急更难受了!
左右都开不了工的处境让几人各自心怀埋怨和愤懑地回家去了。
······
在竹林收到消息的化济安一行人皆是一愣。
老何:“谢姑娘没有去上朝?”
化济安:“嗯。”
他从皇宫躲了出来,就是知道今天是谢青音第一天上朝,他不想让她现在就知道自己真正的身
份,而且他也想看看谢青音第一天上朝皇上不在的朝堂是什么样子的。
很显然,很可惜,没看到。
化济安微不可知地叹了叹气。
季珂:“谢姑娘这是不愿意入局。”
化济安:“不愿入也入了,只是时间问题。石头已经抛向水面,落入水中,溅起水花只是早晚的
事。”
“罢了,已经逼她入局了,这件事就不逼她了,看她心情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