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湖心亭的景象很是怪异。
一头是叶欢手忙不停地挑选顾客,不索取报酬给人做美甲。另一头,秦珏坐在长椅上,一笔一合勾勒,绘制出了好几幅荷花图。
两人各忙各的,虽说都是为了钱奔波,所处行业八竿子打不着,但配在一起却莫名契合。路过的众人纷纷揣摩,最后才发现是因为郎才女貌,看着才不碍眼。同时,在慨叹叶欢浑然天成的皮相时,又惋惜秦珏的个子,否则这美男圈怎么也要给他留上一席。
夕阳西下,湖中的飞鸟静坐在湖中,成簇的荷花晕上一抹淡黄,失了光感,竟更添美感。
“做好了。”叶欢招待好最后一位客人,留好纸条,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如果有问题,随时找我哥哥。”
拥有美甲的男子边点头边应声,而后满脸欣喜地离开。
坐了一日,叶欢只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她站起身捶腰,眼睛扫向四周,才发觉叶骄早已不见踪影,不知跑去哪撒欢了。
而整个湖心亭中,仅剩下叶欢和秦珏两人。
秦珏落下最后一笔,秀手扇了扇宣纸,望墨水干得快些。他身边的长椅堆了大约五六张宣纸,均染上了墨,可能是成图,也可能是废稿,站在叶欢的角度着实看不大清楚。
秦珏察觉到叶欢的视线,猛地扭头,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眼。
那一刹,叶欢明显感觉上午的寒气再度袭来,很快又随着秦珏眉眼的舒展消散。
“你画了一天,不累吗?”叶欢对秦珏嘘寒问暖,反正叶骄还没回来,有个人打发时间也不错。
秦珏摇了摇头,收起毛笔,淡声道:“常态。”
叶欢早就料到秦珏的冷漠,毕竟此人面相冷,说话冷冰冰的倒不奇怪。她所寄托的这副身躯留给秦珏的印象并不好,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秦珏的一画值千金,若是能和秦珏聊得投机,秦珏一高兴,顺手给她幅画也不是不可能。
本着金钱至上的想法,叶欢思索片刻,道:“你长时间作画,手腕和腰肯定受不了,回去之后记得多拉伸,要不然积劳成疾,不是个好事。”
叶欢的关心令秦珏一时间手足无措。他确实手腕和腰有隐疾,却不完全是因为作画,每至阴雨天,他连门都不敢出,只能围着火盆取暖。
趁秦珏怔愣,叶欢上前观摩起画来。
画架上压着一张宣纸,淡粉色的荷花变成了水墨图,花团锦簇,水波荡漾,不失神韵。
叶欢默默瞥了秦珏一眼,愈发觉着秦珏命不该此。如此才气,在宁国又能挑出几个?何况,秦珏只是个子过高才被称为怪物,若是身材娇小些,定是宁国惹人争抢的奇男子。
叶欢摸着下巴,缓缓看至那一方红印,赫然印着“秦双玉书”。
“好画。”叶欢说,“双玉,意思倒是一样,但是真的不如珏好听。”
秦珏万万没想到叶欢会对自己评头论足,更没想到叶欢是个有文化的主。他掀起眼皮,问道:“你知道?”
“切,瞧不起谁呢。”叶欢扬起下巴,“我读过书的。”
其实不然,原主读过书不假,可叶欢基本功并不扎实,知道“珏”字含意是恰巧看过一本小说描写,并非知识渊博。
秦珏哪知其中缘由,光看叶欢的得意神色,以及侃侃而谈的从容,心觉当真是小瞧了叶欢。转念一想,秦珏的心境又忽地悲凉,慢慢垂下头。
“哦。”秦珏不咸不淡地应下一声,“女子读书,没什么稀奇。”
叶欢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男子读书机遇难求,秦珏保不准是在何种境况下识字读书,会不会触犯了他的伤心事呢?
眼见秦珏收拾好东西要走,叶欢不想痛失财神爷,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是男是女都一样,大家都……”
“不一样。”秦珏冷声反驳,眸中射出寒光。他身高一米九,比叶欢高出一些,两人勉强保持平视,可叶欢仍是感受到秦珏生出的压迫感。
“你不是男人,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秦珏敛起神色,又恢复往日模样。他背上画箱,向叶欢点头示意,“告辞。”
叶欢看着秦珏远行的背影,竟觉恍惚。
前几日,叶欢感受到男女物质和生活上的区别,今日,叶欢则感受到男女精神上的区别。
刻板印象是很可怕的,它会潜移默化地让你习惯一种生活方式,从而培养出寄生在骨子里的奴性。可叶欢明显从秦珏身上感受到,他的奴性并不来源于性别,而是更深层面的,比任何东西都要强有力地束缚着他。
至于是什么,叶欢摸不透。
说得更玄乎些,她压根摸不透秦珏这个人。来去如风,孑然一人。
叶欢最后也没要到秦珏的画,反而坐在长椅上思考半天人生。待叶骄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正全神贯注,眼前突然出现个黑影,倒把她吓个不轻。
“妹,是我。”叶骄声音发抖,大抵也被叶欢吓到了。
叶欢闻言松出口气,“哥,你去哪了?我等你好久。”
叶骄抿抿唇,扬起手上的画卷,道:“徐小姐来找我,送了我一幅画,还是那个秦画师的,我寻思找时间卖了,留着又没用。”
对于现在的叶家来说,钱的确比雅兴更重要。叶欢十分赞同,点头道:“嗯,卖了吧。”
虽然叶欢没向秦珏讨到画,但叶骄收到了秦珏的画,一来二去,终归是不亏的。
回到家后,叶欢把自己封闭在小屋内,在系统的工具兑换处肆意挑选。
叶欢忙了一日,满意值成倍增长。如今,她不仅可以兑换上等甲油,还可以兑换封层和硬件工具,譬如搓条、死皮夹、彩绘笔等等。她简要地兑换几样,又兑换了各个颜色的甲油,眼巴巴地瞧了七位数的光疗机一眼,才无可奈何地退出系统。
土炕上摆满了各式未开封的工具,叶欢疲惫地点头。看来,累了一日也算值了。
叶欢一向言出必行,饶是再累,也不忘给叶骄补色封层,甚至她灵机一动,给叶骄的指甲勾出花纹,看上去更加别致。
叶骄伸出手,在煤油灯下来回欣赏,也不问叶欢哪来的美甲工具,只顾叹道:“真好看,这次不会掉色了吗?”
“只要你不去故意磕碰,短时间内不会。若是掉色,我到时候再给你补就是了。”叶欢收起工具,“对了,手模人选我挑好了,明日你替我联系一下。过几日我要再去一趟青楼,等青楼那头尘埃落定,到时候我们就玩场大的。”
“什么大的?”叶骄听得云里雾里。
叶欢:“秘密。”
叶骄撇撇嘴,“跟我还有秘密了?”
叶欢转了转眼珠子,“不是秘密,是惊喜吧。”
叶骄没忍住翻出个白眼,“不是惊吓就不错了。妹,听说你前几天去过瑟音坊?”
“嗯。”叶欢敷衍应下一声,她着实不想再回忆瑟音坊门前的糗事。
“怪不得。”叶骄立刻换上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你还真是薄情,何容玥据说因你得了相思病,你倒好,都去瑟音坊了,也不去看看人家。”
瑟音坊的名讳叶欢是从原主记忆中得知的。她一开始没想去,只是原主常去,脚便不由自主地踏入瑟音坊的领域。
至于何容玥……
“何容玥是谁?”叶欢不解地问道。
叶骄大吃一惊,当即扬手拍向桌子,煤油灯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几下,险些栽倒。
“你个负心汉!”叶骄第一次指着叶欢的鼻子骂,“乱玩也要有个度,何容玥是谁你都忘了?那是瑟音坊头牌,是宁城第一美男!”
话说这份上,叶欢才想起来叶骄口中的何容玥是谁。
“哦,玥男啊。”叶欢道,“我不知道他叫何容玥。”
叶骄哑口无言,手在空中对叶欢比比划划,估计是想骂叶欢不争气,结果又疏于文采,只得鼻间喘出粗气,甩袖走人。
而叶欢一脸茫然地看着叶骄歇斯底里,愣是没懂叶骄是何意图。
原主的确不知道何容玥的名字,一直唤人家“玥男”。两人交好不假,但不妨碍原主和很多人交好,尽管何容玥相貌出众,但他卖艺不卖身,原主看得见吃不着,自然将目光移到别人身上。
况且,何容玥从未向原主表过真心。若是真有,依原主的性子,怕是早已私奔,双宿双飞。
按照叶骄的说法,这何容玥对原主一片痴情。叶欢脑中的第一想法,是怕何容玥牵扯住她,成为她搞钱路上的绊脚石。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另一个想法抵消,何容玥既是瑟音坊头牌,那定肯倾力相助她的事业。
原本叶欢以为青楼之旅会很艰难,但叶骄今日一提,她反倒觉得前途开阔。有瑟音坊的头牌,她的计划岂不是加倍前进?只是辜负何容玥的心意,愧疚在所难免,可是依目前的情况,感情哪有搞钱重要?
叶欢弄清其中利害后,微微一笑,暗暗把目标聚集在何容玥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叶欢:谢邀,我只想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