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见到叶欢,亦是惊愕不已,许久才道:“和朋友吃饭。”
管安揉了揉眼睛,撞了秦珏一下,“小六,这女的是你朋友?”
秦珏:“是我现在的一个老板。”
“老板啊……”管安突然直起身体,走到叶欢身前,酒气熏得叶欢直皱眉,“你是小六的老板?”
小六?
叶欢挠挠头,悄悄瞥了眼秦珏。
秦珏抹了把脸,上前拦住管安,“管安姐,你喝多了,赶紧回家吧。”
“啊,对,喝多了……”管安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她整个人醉醺醺的,甩开秦珏的胳膊,歪着身体下了楼。
管安就算喝得再多,总归是有些理智的,秦珏并不担心管安会走丢。只是白日之下,一个酒鬼走在街上,难免会引人注目。
秦珏细想,他不想和管安一起丢人,便由着管安先离开了。
“她是谁啊?”叶欢扬了扬下巴,“看你和她挺亲近的,难不成是心上人?”
秦珏难得露出怒色,瞪了叶欢一眼道:“莫要胡说,只是朋友。”
叶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眉毛挑起,“哦~朋友~”
她的语调拉得特别长,秦珏怎么听怎么别扭,但若是反驳,叶欢只会愈发兴致勃勃,干脆不做辩解,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午休来吃饭啊。”叶欢手向包厢里一指,“徐掌司,我哥,小霜,唐似玉都在呢,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了。”秦珏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步伐很快,快到叶欢还没来得及和他道别,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叶欢不禁想起秦珏和管安同出包厢的模样,嗤笑一声道:“朋友?鬼才信你。”
她去了趟茅房,回包厢时,叶骄和徐壮壮挨在一起,齐齐看向对面的小霜和唐似玉。而唐似玉眉眼含笑,红唇露出贝齿,小霜则是满脸羞赧,手在桌下无处安放。
“哎哎哎,唐似玉你怎么又欺负我弟弟?”叶欢快速坐到小霜身边,“跟我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小霜仰起头,紧接着摇了摇头,“唐哥哥没欺负我。”
叶欢的眼神如同利剑射向唐似玉,唐似玉依旧那副张扬姿态,道:“我可没欺负人,我是在给小霜弟弟□□情启蒙,他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
“你这男人真够烦的。”叶欢喝了口茶,抿抿唇道:“自己不想嫁人,就把希望寄托在我弟弟身上,有本事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到时候我肯定给你送份大礼。”
唐似玉别开脸,“可别,我才不嫁。”她又眯眯眼看向叶骄和徐壮壮,“二位何时喜结连理啊?我一定随份大礼。”
这次,轮到叶骄和徐壮壮尴尬了。
两人的关系正处于暧昧期,此时谈婚论嫁,着实太早了些。但徐壮壮早就非叶骄不娶,而叶骄一直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他同唐似玉一样,从未想过嫁人,哪怕是最近和徐壮壮走得近,他也没想过更进一步。
两人谁也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对方,闹得屋内好不尴尬。
“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欢趁机打圆场,“你要是急,我就找黄红人给你说媒,七日之内保你穿上嫁衣。”
唐似玉淡淡地瞥了叶欢一眼,突然生出一个更为恶劣的想法,他捂唇笑道:“叶掌柜的,你打算何时娶了秦珏?”
叶欢打死也想不到唐似玉会提出这个问题。
在叶欢看来,她和秦珏那是清清白白,只是忠诚的合作关系,完全谈不上暧昧。她始终坚信,无论谁和谁在一起,她和秦珏都不可能,今日唐似玉一问,倒是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回响往日,叶骄好像也是如此,总是试探她对秦珏的想法。
她对秦珏的想法……
叶欢眼睛倏地放大。
她能有什么想法?!
她就算在这个世界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和秦珏搭伙过日子。
“差不多得了。”叶欢皱眉放下茶杯,“少开我的玩笑,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哦~”唐似玉轻笑两声,“表现得还挺正经。”
叶欢切了一声,“我本来就很正经。”
唐似玉抿起唇,似笑非笑,完全不信服叶欢的话。
五个人是趁美甲店午休出来聚的餐,叶欢撂下茶杯,顺着窗户望了眼太阳,寻思一会儿道:“走吧,差不多该回店里了。”
其余四人倒是十分配合,跟着叶欢的步伐出了包厢。
徐壮壮今日休息,和叶欢一行人走的是反方向。她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去时又回头望上几眼才算罢休。
叶骄亦是如此,他频频回头,叶欢忍不住在旁边咳嗽一声。
“舍不得的话,去找徐掌司。”
“瞎说什么?!”叶骄猛地扭过头,脸不知怎的愈渐红润,“才没有这回事。”
这句话底气明显不足,叶欢啧啧两声,终是没再调侃叶骄。
一女三男晃晃悠悠回了美甲店,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秦珏才背着画箱到来。
叶欢和秦珏晌午在品香楼是见了面的,且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秦珏见到叶欢,饶是再想淡定,心里也不免长起草来。
“来啦。”叶欢眼尾挑起,对秦珏招招手,“上楼吧。”
秦珏一路忐忑上了楼,叶欢的背影在他眼里如同一个炸弹,不知何时会说出令他措手不及的话。
可叶欢头也没回,到了楼上后也只是挪了挪凳子,给火盆加了些煤炭,随后坐到她往常坐在的位置上。
秦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还是坐到画板前,轻轻拿出自己的画纸和笔。
“你这个纸不错啊。”叶欢上手摸了摸,略带粗糙的感觉游走于她的指腹,“你都当我的画师了,还让你自己带纸,怪不合适的。这纸你从哪里买的?改天我去买个几百张。”
秦珏淡声道:“是在锦川买的。”
锦川在宁城的南边,虽然与宁城紧挨着,但却与宁城大不相同。
锦川风景宜人,生活的全是普通老百姓,城中虽不如宁城那般雍容华贵,却乐得富足。正是如此闲适潇洒的生活,滋养了锦川的文学气息,近些年,不少文人墨客出自锦川,留下了广为流传的诗篇和作品,给锦川更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是因为文人墨客的出现,锦川的造纸术发展迅速,再加上当地上好的原木,令锦川造出的纸绝世无双。凡是对文学有点造诣的人,作诗作画时,皆会选择锦川的宣纸。
叶欢自是不知其中缘由,蹙起没道:“买个纸跑锦川?你真不嫌累啊,小、六。”
秦珏最怕的猝不及防,终究还是来了。
他怔愣许久,随后才轻咳两声,“不要喊我小六。”
“为何?”叶欢伸长脖子凑近秦珏,“那个酒鬼都能喊,我为何不行?”
“你和她不同。”秦珏直截了当道,“总之,不要喊我小六。”
不同。
叶欢揉捏着耳垂,寻思着管安醉酒的模样,她想,她现在与管安唯一的不同,是她不会在白日之下喝得伶仃大醉,不会和大龄非血缘关系男子独处一室,还勾肩搭背。
“你喜欢她啊?”叶欢歪着头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你也想嫁人了吗?”
秦珏上下扫视她一眼,“与你何干?”
叶欢身体僵持片刻,旋即撇开头,“无关,无关,我就是随口问问。”
那一瞬间,秦珏心里竟然期待叶欢说些什么。
当时两人相亲的场面历历在目,秦珏那时觉得叶欢性格顽劣,又好男色,根本不是一个靠谱之人。但接触之后,他发现叶欢有想法,有担当,又能定下心来。
他竟打心眼里认为,叶欢是一个可靠之人。
如果叶欢今日说不想让他嫁人呢?
他鼻间出了口气,暗道自己怎会这般荒唐。
叶欢和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今天,你不来也可以。”
秦珏瞧见叶欢厌怏怏的,问道:“怎么?”
叶欢五官拧成一团,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最近灵感枯竭,想不出什么好的款式。你来了,我也不知道让你画什么。”
叶欢之前都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肯让他停笔,今日突然说没灵感,秦珏提笔的手竟不知如何安放。
“哦,那我还要待在这里吗?”秦珏放下笔,问道。
叶欢抬眸,“和我待在一起你很难受?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真是白眼狼。”
秦珏忙喝道:“不要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叶欢坐正身体,语气咄咄逼人,“我们两个当时还相过亲呢!”
“那是个误会!”秦珏一向秉持的端庄,此刻近乎消失。他方才还在心里想过此事,叶欢提起,令她又羞又臊,脸也开始发起烫来。
叶欢眨眨眼,又揉了揉,难以置信道:“秦,秦珏,你脸红什么?”
秦珏羞愤交加,起身指着叶欢道:“你这人,简直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哈?”叶欢不解,“这种玩笑我之前不是经常开吗?你今天怎么回事?”
秦珏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
他现在不想看见叶欢的脸,每看一眼,他都觉得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噬咬。
“今日先走了。”秦珏说罢,俯身要去收拾画箱。
“哎,谁让你走了?!”
叶欢拉住秦珏的胳膊,秦珏猛地打了个激灵,想甩开叶欢的胳膊,谁知叶欢此时也卯足了劲,一使力,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叶欢的头磕在木板上,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却没料到,一入目是秦珏近在咫尺的脸。
秦珏的脸比方才更红,鼻息比方才更重。
心跳也比方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