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一日的经验,叶欢选择在辰时出摊,还能多睡半个时辰,足够解乏。
她养足精气神,坐在桌前吃早饭时神采奕奕,季千见状笑得合不拢嘴,手不停给叶欢夹吃食。
叶家的处境较半月前截然不同,季千平日在外做活能赚些钱财,如果先前没有叶欢败家,是绝对够用的。如今,叶欢一改往日恶习,主动赚钱,再加上叶骄时不时卖画,叶家也渐渐有了些积蓄,日子自然比之前要滋润些。
叶欢和叶骄吃完饭后,不约而同地离开。
昨日叶欢和小霜达成了口头约定,可她这人一向讲证据,说出的话并无他人作证,为防止节外生枝,她回家后特意立下契约,只差小霜过目签字。
小霜拿到契约时微微惊愕。他没料到叶欢竟如此严谨,更为自己昨日的冲动愣神。若是叶欢真打算白白利用他,没有契约,他恐怕没办法伸冤。
“契约上我帮你写出了你的大致工作,就是记录下客人的姓名和预约时间。我每日辰时至酉时出摊,客人预约也只能在这个时间段。若是明日满了,就排到后日,以此类推。切记不要搞错,否则我就扣你月钱。”
叶欢的最后一句虽带着威胁,但语气轻快,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小霜看着契约上的五两银子,手不禁发抖,不住地向叶欢鞠躬,嘴里说着:“谢谢你叶小姐……”
“不用客气。”叶欢摆摆手,“契约一式两份,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在此签个字吧。”
小霜接过,手不大听使唤,写出的字七扭八歪,但好歹看得出“小霜”二字。
叶欢十分好奇,小霜为何不写全名,转念一想谁还没有个秘密,也就没多问。
两人各自收好契约,相视一笑。正巧此时客人来到叶欢摊前,一个个自觉地排起长队。眼看人满为患,叶欢赶忙吆喝道:“各位,我今日时间有限,想必各位也有事要忙。若是等得起,可以在这排队,若是等不及,可以去找我隔壁的手工摊主进行预约。大家可以选取合适的时间段,到时候再来,报出姓名即可。”
话已至此,不少男子踊跃至小霜身前,纷纷嚷嚷地要进行预约。叶欢见小霜满脸惊恐,站起身说道:“排队!”
众男子这才想起叶欢做美甲的规矩,老老实实排起队来,一个接一个到小霜那汇报姓名和时间段。
一个男子刚准备离开,突然又转身回来,焦急道:“我突然想起今日下午有事,能调换时间吗?”
小霜想起叶欢的叮嘱,摇摇头道:“不行,要讲究先来后到。不过你可以预约明日时间,不必挤在今日。”
男子眸中精光乍现,连连称好,而后向小霜预约了次日的美甲。
身后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询问是不是都可以,小霜一一称是,众男子皆眉开眼笑,挑选了自己中意的时间。
叶欢大约是半个时辰能做出两人的美甲,也就是说,她一日之内至多服务二十人。小霜看着自己的记录本,发现顾客已经预约至七日后,不免感慨叶欢的影响力。
而叶欢本人不以为意,专心致志服务顾客。毕竟顾客就是上帝,谁敢和上帝过不去?
正午时分,叶欢终于落得清闲,能舒展自己紧绷的肩背。
小霜见机将记录本递给叶欢过目,叹道:“叶小姐,预约的人已经排到七日之后了!”
叶欢的表情变化不大,似乎早有预料,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将记录本还给小霜。
她现在只是处于出摊阶段,所赚的银两已经不少。若是日后能盘下个店铺,她就可以开创更多款式,也不用一个人忙里忙外,还可以收学徒替她分忧。
思及此,叶欢的视线缓缓移至小霜身上。
小霜脸蛋红扑扑的,透露着少年的青涩。招童工虽然不是好事,但小霜着实可怜,办事又尽心尽责,是个单纯孩子。叶欢心想,日后盘下店铺,她一定要带走小霜,哪怕在店里打杂也比现在要好。
不过这事还是要问小霜的意愿,叶欢向来不强求,便开口问道:“小霜,你以后想跟着我吗?”
只见小霜的脸肉眼可见地愈发涨红,攥着记录本的手紧了紧,整个人看起来手足无措。叶欢顿了片刻,才品出来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有多暧昧,于是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你想多了,我是说你想跟我一起做美甲吗?”
小霜明显松出口气,顷刻间换成微笑,点点头道:“愿意的叶小姐,光是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叶欢心中暗喜,嘴角掀起,对小霜示好。
“叶小姐。”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欢猛地打个寒颤,一抬头,对上秦珏冷得彻骨的目光。
“秦画师。”叶欢立即挺直腰板,面上欣喜,“你怎么来了?”
秦珏扫了叶欢和小霜两眼,随后卸下画箱,从中抽出一卷画轴塞给叶欢,“徐掌司拖我给你兄长送画,我今日去湖心亭未见到人,便过来找你了。”
叶欢雀跃地接过画,向秦珏道声谢,又觉得哪里不对,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秦珏背上画箱,淡淡地看她一眼,而后手指向对面的画阁,“我昨日给那家画阁送画,无意间看到的。”
“看来我们缘分还挺深。”
叶欢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她是个现代人,又混在生意场,漂亮话自然信手拈来。可这话听在秦珏耳中怎么都不对味,他和叶欢什么关系?不过萍水相逢见过几面,彼此尊敬,他顺带欣赏了叶欢精明的头脑,除此之外,有何牵扯,谈何缘分?
秦珏的眸光忽而幽暗,默默看向一旁整理摊位的小霜。
每次见到叶欢,她的身旁总是有男人,而且叶欢与这群男人甚是交好。譬如眼前这个小摊主,先前在此默默无闻,叶欢初来乍到两人便相聊甚欢,看来这叶欢是懂得如何吸引男人,步步为营,来掌控男人。
叶欢这个人,骨子里依旧顽劣,尤其视男人为玩物,压根一点没变。
“我们没什么缘分。”秦珏经过方才的思虑,语气不由得生硬,“叶小姐,画已送到,告辞。”
说罢,他便拂拂衣袖,扬长而去。
叶欢手握画卷,不懂秦珏由何而来的脾气。
难道她们俩的缘分还不够深吗?
叶骄经常拿他的画回来,现在就是叶家的财神爷;两人湖心亭相聚,相伴整日,虽然言语交谈甚少,但也算共过事的人;如今她和秦珏送画的画阁仅隔一条街,若说这是无缘,何为有缘?
叶欢掌心用力,暗自压去即将雄起的怒火。
算了,没准秦珏是大姨夫来了呢,这可是位财神爷,惹不得惹不得……
秦珏心里也窝着一股子无名火,情绪不悦地回到家。
适时,白鸽飞来,落在石桌上,细嫩的小腿上绑着一张纸条。
秦珏摸了摸白鸽的头,慢慢卸下纸条后,展开后逐字精读。
-李氏已然无用,女帝下令截杀。宁城陈氏之女品德败坏,女帝大怒,速除。
一道敕令,却决定了两家的命运。
秦珏折好纸条,从树下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杂粮,捧在手心里喂白鸽吃下。
“乖,走吧。”
秦珏放飞白鸽,走进屋内。
密室吱呀一声开启,他不急着寻找合适的兵器,而是研究起宁国的地图。
对于李氏,秦珏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世代商贾之家,为宁城家族之首,其财力权力不可小觑,却一直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若不是有他秘密蛰伏至宁城,恐怕还无法揭露李氏的恶行。
秦珏的每一步行动,都关乎着宁城的变革。
李氏倒台已成定局,而之后呢?没有龙头,豪门贵族继续纷争,斗得宁城腥风血雨,届时谁会成为宁城的新任领头羊?李氏的财产是归于国库还是分给百姓呢?
秦珏一概不知。
帝王心思一向难猜,秦珏只负责做心中所想之事,他只清楚,李氏不倒,宁城将永不得安宁。
据暗桩传信,李氏会从宁城北门离去,一路北上,前往梁国。只要离开宁国,李氏一族的性命便得以保全,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出发的时间大约是今晚宵禁之后,说难听点,就是偷渡。
秦珏摸清路线后,当即去挑了一把宝刀,以及一条龙须钩。
暗夜笼罩,百姓居家,禁军巡街,静谧无比。
宁城北部有一辆马车疾驰于树林之中,车夫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马跑得再快些。
“能再快些吗?”李儒忍不住催促。
“不能再快了,掌事。”车夫道,“这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待出了宁城稍作休息,才能跑得更快。”
李儒虽然心急,但听了车夫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正想缩进车内,面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车夫发出一声哽咽,眼睛瞪得似见了恶鬼。
马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李儒见车夫喉间流血,缓缓倒下,只觉下.身湿冷交加,浑身冷汗涔涔。
“啊!”
马车内有男眷胆小怕事,见状发出尖叫声。李儒的小儿子抖着手抱住她的胳膊,道:“阿娘,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胡说什么?没用的东西!”李儒抽出腰间的短剑,手不听使唤似的颤抖,眼睛扫视四方。
树林内传来沙沙的声音,李儒心里不住发毛,观察四周没有动静后,一脚踹下车夫的尸体,想驾车离去。
就在此时,车内突然传来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以及人濒死时发出的呜咽声。
李儒回头,这才发现车内的家属早已咽气,而一把宝刀直直插在她儿子的胸膛,此刻正慢慢抽出,刀口转而移向她。
她不知道车内何时多出一人,血腥味弥漫鼻腔,她一个没坐稳翻滚到地上。
“你是谁?”李儒近乎癫狂地喊叫,“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娘是宁城第一家族的掌事,谁准许你动我的?”
“女帝有命,不得不从。”
李儒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见黑衣人落刀,却生不出反抗的力气。
不到一刻钟,树林再次归于安静,只留下两匹虚脱的宝马,以及李氏一族的死状。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文案部分之一马上要来了……
我就是想写啥写啥了,感觉这个设定挺好玩的所以就开了,收藏的宝贝谢谢你,可以攒肥了看,我有空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