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赪人还没扑到悬崖边,边上突然冒出了一颗头颅!
俞旼珏捉着隐形毯的右手刚搭在石头上,一抬头,和景赪面面相觑。
看着眼前俞旼珏那花脸猫的样子,景赪心头一松,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俞旼珏的手又脏又凉,而景赪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珏……”景赪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诉说,可当看着俞旼珏时,喉头哽咽,愣是说不出话来。
俞旼珏仿佛知道景赪想说什么似的,不顾嘴唇上干裂的伤口,对着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阿九,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景赪摇头,哑着嗓子道:“是我不好,没能护着你,快上来,这岩壁危险。”
岩壁陡峭,但也有不少向外延伸出来的石块,俞旼珏一脚踩空往下掉的时候,刚好落在一块向外伸出的大石块上。
也就是这块大石块,拯救了俞旼珏的性命。
俞旼珏站在这大石块上,脚都是抖的,心也怦怦跳的厉害。
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就要摔下去见太爷了!
他抬头看着景赪,可怜兮兮道:“阿九,我腿软浑身没劲,我爬不上去。”
景赪一听,连忙弯腰想将俞旼珏抱上来。
他这个动作太大,俞旼珏看见了他右后肩衣裳上那片湿润的痕迹。
咦?这是什么?
俞旼珏抬手阻止了景赪的动作,手指轻轻在对方右后肩那湿润的痕迹上一点。
指尖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
俞旼珏这才记起对方曾中箭受伤。
“你别动,让钱来他们来捞我上去。”俞旼珏看向正在下马背的那些人,没在人群中看来钱来俩人的身影,“钱来他们呢?”
该不是都被杀害了吧?是我连累了他们吗?
俞旼珏瞪大眼睛看着景赪,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景赪伸手摸了摸俞旼珏的额角,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声音沙哑道:“阿珏不怕,他们俩人和我分开寻找你,我们兵分三路,各自带人一路追赶,他们无恙。”
俞旼珏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但一看着景赪的右后肩,心又瞬时提了起来,急急道:“那阿九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啊?为什么还在流血?血止不住吗?”
“我的伤并无大碍,阿珏无需担心。”景赪轻轻摇摇头,然后站起来对身后的衙役道,“你来,将俞公子扶上来。”
“是!”有衙役听令,走上前弯腰去捞俞旼珏。
“给其他人发信号,让他们回来。”景赪让人将钱来他们叫回来,见人去扶俞旼珏,到底是不放心,紧跟着又叮嘱衙役道,“当心些,别伤到俞公子。”
俞旼珏浑身上下无一地方不痛的,他找不到不痛的地方让人家碰。
所以他干脆将手中的隐形毯往前面一抛,高举着双手,让人家伸手从他胳肢窝外将自己提上去。
那衙役是个壮汉,伸出的手臂很粗,双手掌大的像蒲扇,轻轻松松地就将俞旼珏从岩壁边的大石块上提了起来。
俞旼珏双脚还没碰到地面,就被景赪揽在怀中。
“阿珏!”景赪先前没留意,这时才看清俞旼珏身上的伤口,他眼眶刹那就红了。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俞旼珏靠在景赪怀中,前一瞬还笑眯眯的,可话刚说完,晃眼就厥了过去。
“上马,都回去!”景赪抱着俞旼珏,急赤白脸地对众衙役吼了一声。
他这么一急,身上的箭伤又裂开,血液将衣裳浸湿的越来越明显。
骑上了马,景赪将昏迷不醒的俞旼珏小心翼翼地靠在自己胸前,一转头,发现有好几个衙役绕成一圈蹲在地上。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不等景赪开口,就有捕头出声呵斥:“在干什么?都滚上马!”
“荣大人,林捕头,你看这地上。”围成一圈的那几人站起来指着地让他们看。
“让老子看啥子?”那林捕头粗粗看了几眼,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有个人上前两步,在林捕头茫然的目光下,从地上撩起了一块布。
林捕头大吃一惊,唰一下跳下马,两步过去将布拿在手心,盯着看了看,又弯腰放到地上,那块布在他手中是布,但放到地上后,却和地面融成一体,如果不是他亲手将布放在地上,他绝对看不出那个地方有块布!
“这是?!”林捕头震惊地将布又捡了起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衙役。
衙役凑过来低声道:“这是那位俞公子的。”说完,还抬眼看了看景赪怀中的人。
景赪时刻留意着自己怀中的俞旼珏,闻言垂眸看了过去,正巧与林捕头的眼神相接触。
林捕头张了张嘴想说话,景赪轻轻一抖缰绳,带着俞旼珏先行离开:“那是我家阿珏的,劳烦林捕头帮我带回宋大人府上。”
如果不是怕途中遇到劫匪,而自己又身受箭伤怕护不住俞旼珏,景赪岂能呆在原地听这些人讲废话。
看着跑远的马匹,林捕头将手中的布小心叠整齐后放入怀中,然后翻身上马,唤了声:“跟紧荣大人,万不可让他们在咱庆州的土地上出事。”
有衙役骑着马跑在林捕头的身边。
“林捕头,那布怕不是神仙误落凡尘的霓裳,那位俞公子是如何得来的?”
“林捕头,那布、那神仙霓裳可是个好东西,咱要是有了它……”
“都闭嘴,待我回去自会将这东西交给宋大人。”林捕头挥起马鞭追赶景赪,“宋大人让我等保护这位荣大人,这人身份怕不简单,你们都给老子睁大眼睛,别让这俩人在咱庆州出事。”
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阵阵尘埃。
“咳咳咳!!”俞旼珏从咳嗽中醒来,还在迷糊中,有人上前为他轻拍后背,又给他递水。
俞旼珏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两口温水,这才清醒过来。
“阿九?”他惊喜地发现眼前的人是景赪,沙哑着嗓子开心道,“阿九!”
景赪放下手中的瓷杯,看着俞旼珏良久没说话。
“阿九……怎么了?”俞旼珏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心里打着鼓,喃喃低语道,“是不是我给你找麻烦了?”
俞旼珏知道自己带着那些现代的电子产品,在古代肯定是会招来祸事的,只是没想到最先出事的却是几幅立体字和一颗鱼惊石。
甚至于现代电子产品连影子都没出现。
那赵大老爷看来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否则对方又怎能一路追着自己来到吉州,还在太昌城附近将自己给劫走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伤了阿九。
俞旼珏紧皱着眉头。
那些人的身份不简单,我不能再连累阿九了,我得离开阿九!
俞旼珏刚想开口说等我伤好了就走,景赪却出声打断了他。
“不是,不是。”景赪连说两声不是,语气轻柔,心疚道,“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住你,让你被人劫走,还受了一身的伤,是我……”
景赪坐在床沿,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与俞旼珏听,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焦灼的颈间青筋凸起。
俞旼珏见他这样,心中也跟着难受,急巴巴地抢着道。
“我受伤和你没有关系啊,是我之前在三山屏招来的坏人,是坏人起了坏心,他们位高权重的,你一个小老百姓又怎么能斗得这么他们!”
他刚说完,门外忽然有人嘲谑道:“小老百姓?他要是小老百姓,咱大煦朝可就没几个显贵的人了。”
俞旼珏一愣,景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为他掖了掖被角,他这动作显然是让俞旼珏不要下床。
俞旼珏只好乖乖躺着,景赪这才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原本痛疚的表情已变得疏浅淡漠。
来人一身黑色袍服,岁数约有五十出头,但人长得高大,双眼炯炯有神。
“宋大人,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景赪一步迈出去,将来人挡在屋子中央。
宋大人手里拿着俞旼珏的隐形毯,被景赪拦下也不生气,转身走向一旁的圆桌,一撩袍摆,在圆凳上坐下。
“我这不是给荣大人送这神仙的霓裳过来,这等宝贝,荣大人怎舍得随意弃置。”
说着,宋大人将隐形毯放到桌上,然后看了看被床帐挡住的俞旼珏。
“这不是我的。”景赪站着没动。
宋大人笑吟吟道:“我听说了,这是你家俞公子的。”
俞旼珏听见自己的名字,这下也不好再继续躺在床上,于是掀了被子想起身。
景赪时刻都在留意着俞旼珏,见被子被掀开,他转身走回床边,伸手轻轻将人又给按回床上,轻声道:“阿珏好好躺着,府医说你要静卧休养。”
俞旼珏一向听他的,在外人面前就更不会给他难堪。
“嗯,我躺着,你替我谢过宋大人将隐形毯送了回来。”
景赪还没给反应,宋大人就又先说话了。
“俞公子客气了,这神仙霓裳原来叫隐形毯,倒是从未听说过这名堂。”宋大人笑着说了句,然后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俞公子好生歇着,我下回再来与你说说这隐形毯。”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身与景赪对视了片刻,沉声道:“荣大人,这隐形毯如若是你的,宋某倒是愿意与你结盟。”
说完,也不等景赪回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静了片刻,俞旼珏悄咪咪地掀开被子往外探了探头,发现房间里再无外人,这才坐了起身。
景赪伸手扶他,然后互相凝视着对方。
“阿九,怎么了?”俞旼珏总觉得对方有话要说。
景赪轻声道:“阿珏,你可知宋大人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
哪句话?俞旼珏想了想。
他要是小老百姓,咱大煦朝可就没几个显贵的人了……这句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阿九掉马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