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旼珏有些纠结地歪头看着景赪。
阿九这话说着没毛病,可我听着,咋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景赪见俞旼珏没说话,当真又走了回来。
“诶,不用你牵,”俞旼珏一个跳脚跑了几步,越过景赪之后,才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你看,我不用你牵。”
景赪看看俞旼珏,抬腿向着回家的路慢慢走去。
看着景赪那张脸,俞旼珏很想回一句“要不还是我牵着你走吧”,可又怕真这么说了,景赪会点头同意。
到时候是牵还是不牵啊?
没想到阿九接茬儿倒是接的得心应手,小看他了。
都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了,原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没想到却是混迹凡尘的俗人。
景赪忽然侧头看了看俞旼珏,悠然自得道:“阿珏可是正在心里诽谤于我?”
“没有啊,”俞旼珏对着景赪龇牙一笑,“我哪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呢。”
说完,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悄咪咪回头看看景赪,又蹦哒地往前走。
那样子,像极了傻乐着蹦哒的小羊。
刚走没两步,就到了方五的家。
方五早就站在院子外等着了,一见到俞旼珏出现,立即小声喊:“诶俞兄弟,快来这。”
俞旼珏一看见方五,连忙向着对方跑了过去,边跑边回头对景赪道:“阿九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景赪停在原地,看着那俩人作贼似的,躲在角落里背对着自己小声说话,最后的动作,能看见是方五递给了俞旼珏一样东西,俞旼珏拿到手后,迅速收在了自己怀里。
“那我同阿九先回去了,五哥你歇着吧,”俞旼珏对方五挥挥手,走到景赪面前招呼阿九回家。
景赪戴着压低帽檐的草帽,路下方五时还同他道:“方兄弟。”
“欸欸,九公子好,这就回家了?”方五隔着篱笆回道,“改日来咱家坐坐。”
景赪向方五点点头,跟在俞旼珏身后慢慢走。
“嘻,俞兄弟对这九公子可真好,还请我爹亲自给做了一个新的,不过,那物什该是送给小媳妇的。”方五看着俩人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俞兄弟长得那样好看,可该娶个天仙似的小媳妇才相称。”
到家的时候,俞旼珏将背篓往柴房里一放,然后瘫在屋前走廊上不动弹了。
景赪先将手里拎的鱼放在一盘的木盆里养着,然后掏出钥匙开了门,将装桂花蜜的陶罐放到屋里的桌子上,再将新砍刀收在门角。
做完这一切,俞旼珏还瘫在走廊上。
“阿珏,可同去沐浴?”景赪拿着小竹篮走出来,眸光扫过俞旼珏的脸,再停在胸口的位置。
“阿九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再去,”俞旼珏闭着眼睛道。
“嗯,我先过去。”
景赪自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躺在走廊上的俞旼珏忽然坐了起来。
“阿九等等,”俞旼珏两步蹿到景赪的跟前,从怀里拿出了一样物什递给景赪,“我给忘了,之前我让方叔给你做的梳子,先头五哥才刚拿给我。”
那是一把半圆形的小木梳,能看出来是刚做的,没有清漆,很寒素,但他被俞旼珏从怀里拿出来,再放在手心里送给景赪。
景赪垂眸看着俞旼珏手心的新梳子,过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俞旼珏以为他不喜欢,刚想收回手,结果手心一空,梳子已经被景赪拿在手里。
这速度,可以啊。
“刚做的,梳起来会有些割头发,阿九你梳头上的时候要轻些,不过用来梳发尾会很好用的。”
俞旼珏对景赪叮嘱了一句,打算回走廊继续躺会。
背篓里的东西还在柴房放着,要等阿九出去才能放回床底下藏好。
“阿珏。”
俞旼珏刚转过身,景赪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要我帮你到潭边梳头发吗?”
俞旼珏又回过身来,随口问了句。
再看看阿九那张脸,帮他在水里梳头发……倒也不是不可以。
“阿珏,先前方兄弟寻你,只是为了这梳子?”
景赪的眸光一直停在俞旼珏的脸上,流连于他的眼睛,像要从眼中直看进俞旼珏的心里。
“对啊,本来想给你一个小惊喜,但看起来你不怎么喜欢,下次我拿金子给你打造一把纯金的。”
家里没梳子,俞旼珏自己是个短圆寸,完全用不到梳子,但每次见景赪绑头发,俞旼珏就觉得头皮发疼,于是想着让人给景赪做把梳子。
俞旼珏说完,景赪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这是?难道今日出门遇见太多人,现在还没缓过来?
“阿九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俞旼珏走近景赪,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景赪看着俞旼珏走近,眸光在他脸上又转了一圈,忽然道:“阿珏可有事隐瞒于我?”
俞旼珏心里一惊,下意识想回头看柴房,好在硬是忍住了。
“有。”俞旼珏老实回答,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景赪垂着眼眸,似在忖度俞旼珏有什么私密,不等他问,俞旼珏先开口了。
“是我自己的事,同阿九你无关。”
“与我无关?”景赪抬眸看着俞旼珏。
“对,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事。”
“当真?”景赪又问了一次。
“当真。”俞旼珏肯定地点头,笑着道,“是我自己的事,但不能对你说,这也是为了阿九你好。”
万一自己身为穿越黑户的事被捅了出去,阿九知道的越少,就越有保命的机会。
景赪垂眸凝注着俞旼珏,忽然道:“阿珏可知我是谁?”
“荣九啊,”俞旼珏随口道,“这不是阿九你自己说的吗?”
“荣九是谁,阿珏可知?”景赪紧紧盯着俞旼珏的双眸,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眸光也渐渐变深幽。
俞旼珏一怔,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对着景赪摇摇头:“不知,我也不必知。”
这下换作景赪错愕,表情有一瞬的恍惚:“为何?”
“当然是因为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啊,”俞旼珏快意一笑,“惊呆了吧?以前的你是谁,与我何干,我俞旼珏只认识现在的荣九。”
俞旼珏说得潇洒,景赪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慰,整个人也随之感到无尽的惬怀。
欢畅的笑容绽放在景赪的脸上。
俞旼珏还想再说几句豪言壮语,却被景赪这一笑,顿时不会说话了。
阿九笑得可真美,一笑倾城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景赪望着俞旼珏,轻声惬意道:“阿珏可要记得今日你我之间的这一番话。”
“……喔,记得啊,”俞旼珏看着景赪的脸,有些呆滞,就连风将落叶吹到头顶都没反应,“阿九让我记着,我就记着。”
……我刚才讲了啥话来着?
“阿珏难道不怕我是个坏人?”景赪走过来,为俞旼珏拈去头顶的落叶,“往时的我许是个恶人。”
“不怕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俞旼珏觉得头皮发痒,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个儿头顶,头发大概长长了不少,搓着扎手。
“阿珏当真不怕?”景赪望着俞旼珏的眼睛道,“兴许他人口中的阿九,却是个恶人。”
俞旼珏抬头看他。
你离我这么近,我才是真的怕。
果然美貌也是一种利器。
悄咪咪地往后挪了挪,俞旼珏抬手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你荣九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说了不算,哪怕是你阿九说了也不算,得我俞旼珏说了才算。”
景赪怔了一瞬,随即冁然而笑,神色亦颇为自得。
俞旼珏不明白阿九为何而笑,但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能轻易地感染到别人,俞旼珏站在一旁也跟着傻乐。
晚照斜晖映照着俞旼珏的侧脸,他站在霞光中笑乐,对着景赪露出了嘴角两侧的笑靥。
俞旼珏好心情地趁着景赪出去洗漱,偷偷地将背包又塞回了床底下,还将针管针头拿出来藏在了架子的小陶罐里。
景赪回来的时候,看见俞旼珏正蹲着给盆里的鱼勺水。
“阿九回来了,”俞旼珏放下水瓢,甩着手站起来,“这水桶里的水开始变得凉了。”
“重九过后该是霜降,夜里会比现时冷。”景赪刚从水潭回来,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气。
“那等我卖了水晶蛋,先买床厚铺盖回来,”俞旼珏看看景赪,征求他的意见,“阿九,我们是一人一床,还是买床大的。”
景赪还没开口,俞旼珏自个儿先做了决定:“还是一人买一床吧,俩人一床,中间会漏风。”
这里冬天没暖气,到时候有多紧捂多紧,俩人睡一床中间漏风能冷死人。
景赪没异言,许到了冬天,届时自己已经离开了这里,不必为多余之事费神。
天开始渐渐变凉,三山屏却变得热闹了起来。
尤其俞旼珏家的小院子,每天都有人上门。
今儿来说小麦长出了新苗,明儿又来说各种吃食都准备妥当,正每天紧着时间熬制。
俞旼珏只是问明情况,再指导几句,并没有再过去范村长家里。
他自己正忙着囤积柴草。
冬天要来了,万一下雪,没柴草那还得了,自己和阿九不得被冻成冰棍儿。
俞旼珏有把新砍刀,家里还借了方五家的一把旧的,正好和景赪一人一把,俩人现在每天就是上山劈柴打草。
在山上砍柴累了歇息时,俞旼珏还去采摘了有少颜色鲜艳的花瓣。
第四天晌午时分,苏村长来了。
俞旼珏刚从山上回来,一头的汗,正拿着草帽大力扇风。
景赪在后院洗衣裳,他是个爱干净的,上午下山回来,定要先换身衣裳,比俞旼珏这个现代人还爱干净。
“俞公子在家呢,”苏村长隔着篱笆喊了声。
“苏村长来了,快请进,”俞旼珏随手抹了脑门上的汗,“苏村长今儿怎地过来了?有事让人喊我过去就行。”
“这事儿可要我亲自来,”苏村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们进屋说吧。”
看他这样,俞旼珏立即想到是水晶蛋卖出去了。
进屋再一问,苏村长果然是为了水晶蛋而来。
“这是五十两,”苏村长从怀里掏出五个大银锭放在桌上,“这是大银锭,一锭足足有十两重,俞公子可要收好喽。”
“好的,”俞旼珏点头,抱着转身递给了景赪,“阿九帮我先收起来。”
景赪接过银子捧着,忽然清冷道:“少了。”
什么少了?
俞旼珏还没想明白,苏村长却接话了。
“是少了,要水晶蛋的管事说了,待能让水晶蛋开花,他再给二百两。”
俞旼珏转头看景赪,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可以,我后晌拿给苏村长,”俞旼珏想了想,又对苏村长道,“村长,这水晶蛋你们是几日卖出去的?”
“收到俞公子这水晶蛋的第二日,我和二哥四哥立即去了镇上,二哥找的店家,管事的当时让我们将东西留下,待东家看过再谈价钱,这两日我让马三去店门口守着,今儿总算是得了准信,拿了银子回来。”
“劳烦三位村长了,”俞旼珏对着苏村长作揖,“旼珏在此先谢过阿叔。”
“说得这傻话,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别来回跑了,后晌我让人来你这取回去,”苏村长赶忙来扶俞旼珏,“我那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那银子可藏好喽,万不可让人瞧见,省得被偷了去。”
“好咧,谢谢村长,村长慢走。”俞旼珏将苏村长送出院子外,待人走远了,一个转身弹了回来。
“阿九,我给你变个戏法。”
景赪刚将银子放好,看着走进来的俞旼珏道:“水晶蛋开花?”
“对头。”俞旼珏龇牙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不受宠皇子错抱大腿》,专栏可收。
颜璩为了能尽快带自家越发萎靡的娘亲离开皇宫,一向活得杳无音信的他,作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踏入了蔺府大门。
蔺逄述身为当朝重臣,每日来府上献殷勤送厚礼的豪门贵胄络绎不绝,其中就有天子最为宠爱的八皇子。
只是蔺逄述没有想到一向不受宠的七皇子竟也会悄然过来,还带来了他自己手抄的佛经和棕编草虫。
别人送金银珠宝,七皇子送废纸杂草,蔺逄述只觉得七皇子可笑又可怜。
蔺府的奴仆明里暗里嘲笑颜璩,说他送的佛经入不了蔺大人的眼,早已焚烧成灰;送的那些个草虫更是被随意丢弃和踩踏。
这些颜璩都知道,但蔺逄述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若错过这次机会,颜璩此生再无出宫的可能。
许是注定出不了宫,又亦或是命中该有此一劫,颜璩莫名其妙成为了蔺逄述棋盘里的一枚小棋子,并为此付出了一双腿。
其后颜璩得知,自己只是替八皇子挡了灾。
早有传闻八皇子是蔺逄述的眼珠子,而七皇子……不过是草芥。
可谁人又知,七皇子才是蔺大人的眼珠子心头肉。
直至颜璩在蔺逄述府里寝室看见了此前被奴仆丢弃的草虫,他才信了蔺逄述对自己的这份情愫。
【高亮】
(一)颜璩的双腿是真受伤,但后面会医好的,是蔺逄述想尽办法给医好的。
(二)看见作者选的“阴差阳错”标签了吗?蔺逄述不渣是事实,但颜璩因他才受伤,所以作者会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