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门做什么?”
“难道,我们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你怕他?”
谢明慧又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争斗,她根本就不认识殷仲堪,她只是觉得,王谧带着她来参加酒宴,或许觉得还是不方便,害怕朝廷上的同僚看到,这才要钻后门的。
她谢明慧做人堂堂正正,怎么能钻后门呢,当然第一个就不同意了。
看着她撅起的小嘴,王谧真是拿她没办法。
“娘子,你想多了,我不是怕他,更不是觉得你见不得人,实在是这个人是王恭一伙的,也没人邀请他,我估计,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所以,我们不妨从后门进去,给阿迈他们报个信。”
看殷仲堪的状态,似乎也是很犹豫,在何府门前晃来晃去,可就是没进去。
这样一来,王谧的消息就是很及时的了,只要把这个消息送到无忌那里,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究竟是谁派他来的?
有什么目的?
总不是来道贺的吧!
为了送礼金?
别开玩笑了!
王恭哪里会有这么好心?
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是殷仲堪自己的主意,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朝堂上争吵了一场,闹的非常难堪。
难以想象,他会在不久之后就登门贺喜。
这完全不符合殷仲堪的个性。
那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可是,他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目标,正经的王恭一党,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王谧这边的人也是一样,个个都防着他。
他就算是到了酒宴上,他能干什么?他能打听到什么机密?
原本可能还会说些私事,可是,殷仲堪一出现在当场,肯定每个人就都闭紧了嘴巴。
再也不会提任何与北府,与朝廷有关的事情。
殷仲堪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他在想什么?
他们有什么意图?
王谧跳下了马车,连同夫人一并接了下来,整个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特别迅速。
他脸上透着慌张,谢明慧只能一个劲的追着他奔进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这是怎么了?
王侍郎确实很着急,时间紧迫啊,稍稍慢一点,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一边是站在何府门前,眼看着宾客一波接着一波的进门,自己却不敢进去的殷仲堪。
一边是浪费了不少时间,还要绕到后门才能下车的王谧还带着爱妻。
如果让殷仲堪先一步进门,那王谧所谓的听风报信,就不再具备任何的意义。
必须要抢到殷仲堪的前面,这样才能让大何,小何才能有了准备。
现在就是在抢时间,王谧唯一的愿望,就是殷仲堪能够再犹豫一阵,再磨蹭一会。
而他的脚程,也就是如此了,为了保持所谓的仪态风度,他只能快走,总不能跑着吧。
“绿珠,准备的怎么样了?”
何无忌进门的时候,绿珠正坐在窗前,仔细的用螺子黛描画柳眉,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小丫鬟,但是,梳妆打扮这样的事,绿珠还是喜欢自己来做。
有人伺候,固然是好,但是帮着梳个头,换一身衣服或许还行,但是化妆打扮,就不太好使了。
这些小丫鬟都是何无忌临时找来的,原本也不擅长这种差使,哪里比得上绿珠。
她可是徐州城里的头牌,穿衣打扮都是一把好手,无师自通,技艺精湛。
平常日子,有小丫鬟代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自己负责才能做到最好。
“好了好了。”
“还差这一点。”
绿珠对镜微笑,灿若云霞,何无忌站在她的身后,真是越看越喜欢。
原本他好像再唠叨几句,确定绿珠的心意,可是看到这张俏脸,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是不是真心实意,哪有那么重要?
现在不是愿意到他的身边来了吗?
“一会等到宾客们都来了,我再向他们引荐你,你稍等片刻。”
“无忌,你也太客气了。”
“见与不见,还是要不要摆酒宣告,我这边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你以后能用心待我,我就知足了。”不知不觉间,绿珠那雾气氤氲的含情目中,再次蓄满了眼泪。
何无忌连忙上前,安慰道:“你不要这样说,我纳你为妾,自然就是真心的。”
“以后,你我就在这宅子里好好的生活,你也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至于阿迈,我也想好了,过一段时间,也给他找个合适的。”
“免得让他难受。”
这个话说的是很隐晦了,绿珠听后,便露出了笑容。
“这倒是一件正经事,要是还在建康,我也可以帮上忙,但是,现在是在建康城,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姐妹都没有,就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这也是实情,绿珠在徐州的时候,也算是颇有人脉,如果碰上了这种事,给小叔子找一个合适的美人当妾,是非常容易的。
那些豪门贵女是不好找,但是,曾经的姐妹,容貌出挑,又可人心意的,却是非常之多。
其实,对于绿珠来说,现在的结果已经是相当之好了,当初在徐州的时候,她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轻松的就上岸。
更何况,何无忌又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这一切的幸运,有一半是绿珠用命搏出来的,也算是老天爷的垂怜。
试想,如果绿珠现在还在徐州,那么她将要面对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呢?
身价是很高的,生活也是极为奢侈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全都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
她要一心伺候好客人,让他们不只是把身体留在她的身边,还要把心也留住。
只有让他们掏心掏肺,绿珠才有跳出火坑的可能。
毕竟,那是青楼,就算绿珠是花魁娘子又如何?那还不是年年都有,江山代有人才出?
而她也不过是无法百日红的鲜花而已。
想要摆脱这样污烂的生活,绿珠就要拼命的勾住男人的心,只有让男人肯为他花钱,而且还不只是吃花酒,摆宴席的钱,那些都是小钱。
真正制约着青楼女子出路的束缚,正是赎身的费用。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青楼老鸨迫害女孩子们的一大法宝,当然要牢牢的抓在手里,轻易也不能放开。
一名花魁娘子的赎身费用,相当的高昂。
一则是,赎身是一次性收入,一锤子的买卖,只要是接受了一定价格的赎身钱,那么这名娘子就算是彻底上岸,再也不能为青楼创收。
要知道,能够被恩客看中,进而心甘情愿赎身的女子,大多数都是青楼里的种子选手,一等美人。
这样的美人,如果掌握在青楼的手中,两三年间创造的价值,何止黄金万两。
一旦被赎身,也就彻底的断绝了这一种进项。
为了弥补预期利益的损失,青楼开的价码一般都会非常的高,以至于让男人望而却步。
如果就是有那痴情的男子,铁了心也要帮心上人赎身呢?
也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这个赎身钱也是浮动制。
一般的美人是一个价码,一等的美貌娘子,又是一个价码,花魁娘子就更厉害了。
那个价码是因人而异,根本就没有定价,能不能赎身,全凭青楼的想法。
他想放,那就会开一个可以接受的价码,他要是不想放手,那对不起了,坐地起价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赎身就是难度非常大的一件事。
而在徐州,这一步困难却被符飞一脚踹开,从这个角度来看,绿珠也要念着符飞的一份好处。
作为徐州城的统领,符飞有这个绝对的能力,可以不花一分钱,就把绿珠弄出来。
在他强大的兵力面前,青楼又算的了什么?
根本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于是,绿珠的赎身钱,竟然是个零。不但是符飞没有花一个铜板,带着绿珠出城的王侍郎,更是没有想过要花钱。
那青楼的老鸨她敢说一个不字吗?
她不能,她只能放人。
当然了,王侍郎也不是毫无花费,毕竟,他不是把从邺城缴获的一箱珠宝送给了姑娘们嘛。
虽然完全无法和绿珠的赎身钱相提并论,但那总归是一笔钱,原本都是准备一个铜板都不出的。
正在绿珠回想着此前种种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
何迈的声音特别清晰的传过来:“仲堪兄,你怎么来了?”
“什么?”
“殷仲堪来了?”
何无忌面色一凛,不敢耽搁,和绿珠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查看情况,绿珠则继续装扮。
什么殷仲堪,阳仲堪,管他的呢,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既然不需要她马上登场,那就再补补妆。
化妆这件事就是如此,很多男人总是抱怨,女人浪费在化妆这件事上的时间,总是太多,太多。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化妆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这种对美的追求,总是没有止境的。
如果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来管理,那么有理由相信,那些美人可以坐在梳妆台前整整一天,一点也不会觉得累。
何无忌从屋里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殷仲堪。
这也很正常,本来宾客就没有几个,还都没有到齐,殷仲堪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一眼就望得到。
此刻的殷仲堪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看到何无忌,立刻迎了上去,躬身行礼:“何博士,大喜啊。”
“不知殷将军到来,真是失礼。”这个大礼,可得还回去。
而殷仲堪自然是对这种虚礼不在意的,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条盒子。
看那外形就知道,应该是存放珠宝的。
“何博士,仓促之间得到消息,也没有来得及准备太好的东西,这是一对纯金的簪钗,祥云的样式,祝愿你和娘子白首偕老。”殷仲堪一边打开木盒子,一边介绍。
小词用的还挺不错的,礼物也算是合适。
何无忌笑嘻嘻的收下,便把殷仲堪引入了正堂,诸位宾客还都没到齐,也不能为了招待他一个人就开宴吧。
两个人的屁股才刚刚坐定,何无忌正要开口,却见,那不远处的院子里,突然扬起了一阵尘土。
正是王侍郎拉着自家娘子,急匆匆的赶来。
“稚远来了!”
“殷将军稍后。”
有何迈在外面张罗,其实也用不着何无忌事必躬亲,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殷仲堪也根本没有在正堂等候,而是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一直负责迎客的何迈,看到王谧,还有气喘吁吁的谢明慧,一整个大震惊。
“稚远,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如此焦急?”王谧抬头看到殷仲堪,心便是咯噔一下,谢明慧就更不要提了。
现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解释不来。
“没,没什么事。”
“你们给殷仲堪送请帖了?”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
一提到这个,何迈也垮了肩膀。
“怎么可能?”
“他是自己找上门的,还送了贺礼呢!”
“还有贺礼?”
看着何无忌手上的锦盒,王谧整个人陷入了迷惑。
这个,该不会是什么首饰吧!
自从来到这大晋朝,也有半年多了,对这里的生活,王谧已经非常适应。
热对这个时代会出现的东西,那些摆设,究竟都是干什么用的,王谧也逐渐都对上了号。
这个锦盒,很明显就是那种珠宝店才会出现的包装。
不瞒众位,就这种锦盒,就算是在现代,很多也同样用来包装各种珠宝。
何无忌哪里知道他的担忧,连忙把殷仲堪的贺礼交给他看,王谧见两人距离的很近,连忙问道:“谁请他来的?”
王谧呵呵,这个人真是本末倒置了。
“这是你的婚宴,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不是你,也不是我。”
“那看来,他确实是自己找上门的。”
“稚远,你说他想干什么?”
何无忌终究是个有脑子的,虽然他从容的收下了殷仲堪的贺礼,但是,心中也还是存着疑惑的。
只不过,身为新郎官,又是主人,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罢了。
“现在还说不好。”
“只能看他的表现再做判断,我们都小心着点,以免被他抓到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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