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向武投来的询问目光，王晨先是一愣，接着苦笑道：“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胆大，我的淡定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
闻言，向武皱起了眉头，王晨从始至终虽然有过害怕紧张的样子，但相比较张虎和那个漂亮的女人的恐惧，他这已经好太多了。
向武扪心自问，王晨的年纪起码比他小了近二十岁，哪怕是他，在没有踏上这条不归路之前，遇到同样的场景，也不可能表现的如王晨这般。
所以他很费解，王晨到底有着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装出如此的泰然自若！
随即，他追问道：“我很好奇，你这么小的年纪，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装的这么淡定。”
王晨唇角动了动：“我刚从城里的医学院毕业不久。”
“如果是行医多年的老医生，或许见惯了生死不会惧怕什么，可你这刚毕业……有点说不通啊……”向武喃喃道。
王晨扭头看着他：“我在医院一共实习了八个月，在停尸房待了两个月，在重症监护室三个月，在急救科三个月！”
停尸房！重症监护室！急救室！
听到这些，向武恍然明白了。
这三个地方，是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见惯了生死，自然就会炼就一颗强大的心脏。
或者更准确的说，面对生死的心脏已经麻木了。
生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太过于恐惧呢？
向武深深皱起眉头：“正常来说，实习不应该都是打杂的嘛，你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呢？”
“在那些地方实习，可以得到最大的磨砺。”王晨顿了一下，又憨厚笑道：“当然，那些地方的实习工资也要比其他地方多一些。”
“就这么简单？”
王晨一脸天真的笑道：“对啊。很多事情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只是人们想复杂了而已。”
人们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这句话，回荡在向武的脑海，让他的神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时，王晨又忽然说道：“现在，你可以讲讲你的故事了吧？”
向武吐了口浊气，神色怅然的说道：“我和妻子从城里回到村里办学校，
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穷苦的孩子，靠着知识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前期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很多的困难，村民的愚昧，孩子们的无知，还有经济、物质方面的种种短缺。
好在，经过我们的努力，都一一克服了，哪怕过程很煎熬，很让人痛苦，我们也都扛了过来。
最终，我们也觉着迎来了曙光，我们前几批的学生中，有几个由于各方面比较突出，
真的如我们所愿，走出了大山，其中有一个，还做了省城大公司的管理人员。”
说道这里时，向武的脸上堆满了骄傲的神色。
不过，很快那骄傲就化作了愤怒！
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声音都有些沙哑的说道：“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我们的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了。”
“发生了什么？”王晨问道。
“一个之前成绩优异的学生，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被开除了学籍，而又在一天之后，他跳楼自杀了。
得知他的死讯后，我和我妻子都很伤心，可还没有等我们做什么呢，他的家里人就找到我们。
他说是我们害死了他的孩子，如果我们当初不让他读书，他孩子就不会出去，也不会被开除学籍，更不会自杀！
我和他们理论，可他们根本就不听，先是砸了我们的家，打了我，打了我的妻子孩子！”
说道这里时，向武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车速变快了，而且还东拐西拐起来。
瞧着就要撞到前面的石头，王晨急忙拽了他一下：“小心！”
嘎吱！
向武猛然急刹，车身向前缓冲时，俩人都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撞在前面的玻璃上。
向武拿出香烟点了一支，深深抽了一口才又说道：“对不起。”
王晨摇了摇头：“那之后呢？”
向武使劲抽了几口烟，说道：“那件事闹的很大，而且在那个村民的煽动下，很多曾经辍学或者是上学之后没找到好工作的人，都来找我的麻烦。
如果只是这些，我还能承受，因为我曾经说服他们让孩子读书时的困难，要比当时难多了。”
嘭！
言语至此，向武猛地一砸方向盘，近乎嘶吼道：“可你知道吗，他们砸了我的家还不够，打了我的家人也不够！
竟然把我儿子骗到后山的水库想要淹死我儿子！若不是我老婆去的及时，我儿子就死了！”
“就因为这个，你杀了他们？”王晨忍不住问道。
“只因为这个还不够对吧？”向武冷笑道。
王晨默然，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时，向武忽然话锋一转：“那如果再加上他们强了我老婆，打断我老婆的腿，砍掉了我儿子的一只手呢？”
“这……”王晨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后续。
向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以为那日已经安抚好了他们，随即便前往省城去处理死掉那个学生的事情，
可是等我回来的路上却得知，我老婆被他们给强了，四个人！整整折磨了她一晚上！
只是折磨还不够，他们还打断了她的腿！更还在我儿子去阻拦时，砍掉了我儿子的手！
要知道，我儿子才八岁！他们得有多么的冷血才能下得去手啊！！还有，我老婆为了能让他们的孩子有出息，
在他们读书时，不仅像是亲妈一样照顾他们，更还在他们到外面时，给他们寄钱买衣服，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畜生一般的残忍虐待！”
王晨嘴角动了动，心里也莫名憎恨起了那些村民。
“你知道更加可笑的是什么吗？”
向武说完，没给王晨说话的机会，而像是自问自答道：“他们口口声声说那个孩子是我们害死的，
可事实上，他被开除的原因，是在学校里追一个女孩子没成功，想要对人家施暴行，结果被人发现报了警。
而他被学校赶出来之后，不知该怎么跟父母交代，便一时想不开从楼上跳了下来。”
说道这里，向武猛地抓住了王晨的胳膊：“他是因为自己犯错被开除的，也是自己想不开才自杀的。
可那些人却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我们！我们含辛茹苦的教他知识，教他做人，可换来的，却是那帮人对我们一家的恩将仇报！
你说，他们该不该死？我又该不该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