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有风拂过,送来阵阵馨香。
倏然地,一片粉白花瓣迎风飘落在了江瑢予肩头,引来一只花纹艳丽的蓝色蝴蝶栖息其上,纹理漂亮的蝴蝶立在江瑢予肩头一张一翕扑扇着翅膀,整个画面简直静止地如同一幅唯美画卷。
沈韫就这么痴迷地凝望这一幕,呼吸都停了几息。
不过在江瑢予目光转过来的一瞬间,他还是率先撇开了目光,朝江瑢予远远行了一礼,旋即举步离开。
“等一下,沈统领。”
这话不是江瑢予说的,是他身后那个小武官,却已经足够让沈韫停驻脚步,转而朝人看了过去,小武官满脸激动地跑上前,邀请沈韫同他们一起。
沈韫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听江瑢予莞尔道:“不忙就一道来吧。刚还在说你呢,这些小青年可都想一睹你的俊逸风采。”
沈韫看他片刻,江瑢予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未有一丝变化,他像是压根不在意。
这无疑让沈韫松了一口气,可又让他有些不高兴。
就好像原本期待的东西忽然落了空,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但他还是走过来了,这些小官员朝沈韫见了礼,不停地悄摸打量他。沈韫倒是不介意这些目光,很快就和他们聊地一片火热。江瑢予也时不时关注他们动静,确实就是很普通的年轻人之间的正常交流,没什么不对劲的。
且沈韫曾在军营待过三年,也没有任何不对的苗头。
或许,沈韫真就是太依赖他了,弄混了依赖和爱情。江瑢予暗自懊恼,他该早些发现的,以后还是该让他多和同龄人交流。
沈韫和他们说了半天话,也不见江瑢予出声,不由朝他看了一眼。
江瑢予从容答道:“朕想问的已经问完了,你们随意。”
说完径直向前走了,他原是想让沈韫同别人多些交流,没想到他还没走几步路沈韫就跟了上来。
“陛下。”
“嗯。”
一问一答很是熟稔,其实并没有什么要事禀告,但两人光这么走着,也并不觉无聊,反而是前所未有过的平和。
“他们人呢?”两人逛过了一阵花园,后面都再没人跟上来,江瑢予不由疑惑,他往后看,竟然只剩了高福带着两列服侍小太监在后头远远缀着。
沈韫道:“我同他们说我有要事要和陛下汇报,他们就自己结伴走了。”
江瑢予:“……”
江瑢予十分无奈地转头乜他:“你就和他们无甚好说的?”
沈韫疑惑看回去:“我同他们有何好说,大都是些文官,那些佶屈聱牙的东西我并不喜欢。我以为陛下知道的。”
江瑢予看着他,对上沈韫兴致缺缺甚至有一抹委屈表情的表情时一时也不忍心说他。
也罢,这种事急不得。
江瑢予只好换了话题,“对了,你今晚可要留下用晚膳?高福念叨了许久,朕实在被他说得烦了。”
高福在后面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
沈韫已经先一步笑着道:“多谢高总管。”
高福:“……”
高福笑眯眯地:“这都是应该的,世子不用谢我。”
反正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于是,在高福的热烈邀请下,沈韫一连数日都蹭上了江瑢予的饭。
·
与此同时,江瑢予先前主张的绩效考核复核也彻底审查完毕。
关于朝中哪些官员是夏立淳的党羽,这些江瑢予也大致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并不着急对付这些人,一来朝中官员不宜大规模变动,恐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二来这些人留着还有用,倒也不至于全部一竿子打死。
不过该处理的江瑢予也绝不会含糊。
多年来兢兢业业努力为朝廷办事的肱骨之臣江瑢予不会亏待,该擢升的他都擢升了,该奖赏的也一并奖赏,并且奖赏的内容十分丰厚,银两布帛,奴仆田地,江瑢予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倒是夏立淳肉痛不已,国库里的不少钱是他替徐临海补的,官员之间的斡旋打点也是他私下出的。他出钱又劳力,功劳人心还都是江瑢予的,他拿到江瑢予发放的俸禄时简直呕地心肝疼,偏这钱还不能不要。
蚊子再小也是肉,即使羊毛出在羊身上。
“本次效绩考核有劳诸位爱卿的积极配合,朕觉得考核完后整个朝廷都清肃了不少,往后这种好的习惯就依例延续下去吧,也让朕看清你们的实力。”江瑢予坐在高殿之上,目光自上而下横掠过下方。
一声声“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万岁”立刻如应斯响,回荡大殿。
江瑢予还特意问询过夏立淳的意见,见他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违背本心的样子实在有趣,唇角也无意识的微微弯起,眸光灿若星辰。
沈韫则站在众人中间,望着高高在上的江瑢予。
看着他的狡黠,看他让人吃了哑巴亏还偏无法还口。看了好一阵子,什么时候自己的唇角也无意识的轻轻勾起也不知道。
一直到江瑢予的目光都落了过来,他才勉强收回眼神。
然而已经迟了,过于直接的目光早就暴露了他,好在江瑢予并未说什么。
反正他们下朝后便能见上,这也是拜高福邀请,高总管体恤沈统领辛苦,遂热情地邀请他留下一并将早膳也用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陛下不想和这个叛逆期的小兔崽子计较,反正只要四下无人,没什么人注意便随沈韫去了。
蹭膳事小,但有件大事江瑢予不由得上心。
沈韫这些日子看着似是活泼不少,原先身上那种不加掩饰的肃杀之意也已隐约褪去,可纵观他与人交往,也不见他和谁走得近,尤其是适龄女子,这可愁坏了江瑢予。
他和高福说起这事,高福总是语重心长地:“世子自有分寸,陛下不必着急。倒是陛下自己,真该要上心一点了,总不能每次大臣上奏要求您立后纳妃的折子您都压下,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身边没个体己人照料着,这可怎么是好啊,要是娘娘还在世,定要心疼坏了。”
“高福。”江瑢予抬眼打断他。
高福立刻住嘴不再说话了,和江瑢予道完歉便躬身退下,留江瑢予一人靠坐在软榻上小憩。
殿内熏香浮动,安静非常,一切都悄悄袅袅的。
服侍婢女就候在不远处,可江瑢予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只当她们是空气,太监也好,婢女也好,没什么特殊的。
从前江瑢予也没把这当一回事。
他自小便容貌昳丽,秀丽逼人,端看一张脸,这天底下的女子怕是都及不过他。他身边的婢女也个个花容月貌,却时常在看他时而脸红心跳,他自然就更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了,江瑢予也曾想过换成一些相貌普通的女子,心想换个风格可能会好些。
可是没用,美丑与否,半点激不起他的兴致。
早年的江瑢予还不是这样的,先帝虽然不甚注意他,但皇子该有的学习他也是样样不落的,也曾有嬷嬷女郎教过他敦伦之事,那时的他其实是有感觉的,只是还未实践,就被当年还小的沈韫打断,拉着他骑马。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察觉到沈韫对他的感情不一般时,他为了登位万无一失,唯一的一次竟然是和沈韫做的,那时虽觉荒唐至极,但那感觉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甚至沈韫其实都未对他做什么,光是亲吻就已经让他丢盔弃甲招架不住了,那样炽烈到不可控制的反应让他害怕,叫他急急停下,不敢沉沦其中。
后来他顺利登基,政务繁忙,加之身子确实不大爽利,对这种事顺理成章地没了兴趣。
再后来,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对什么人都觉寡淡乏味,可这并不是身体方面的问题,不过幸好,他无需为子嗣忧心,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不是高福提起,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
沉吟良久,江瑢予把这件事重新抛诸脑后。
他猝然睁眼,那双漂亮如琉璃般的凤眸升起一抹亮光,他唤来两个婢女,问她们:“你们可知道最近京城有什么大型活动,最好是京城未出阁的女子大多会去的那种。”
婢女乍然听江瑢予问话,很快地一激灵。
兴致勃勃为江瑢予介绍起来,她们当然高兴了,要是这后宫有了主子,她们就不用整天对着陛下那碾压式的俊秀形容而感到自惭形愧。
天知道她们自恃美貌无双,却每天要看着一个男人比自己还要容色艳绝,那种悲愤的感觉是很打击人的。
“花灯会?”江瑢予眉心一动。
“正是,上京城每逢十五都会举行花灯会,十分热闹。大街上年轻男女络绎不绝,听说每次花灯会上都有眷侣喜结良缘呢,京城里的公子小姐都十分热衷。”虽然她们不明白江瑢予哪来的时间去逛花灯会,但说起来可谓是滔滔不绝,连哪些有名的约会景点都全部和江瑢予倒了个底朝天。
江瑢予闻言,默默在心中记下日期和那些著名的情侣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