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狗卷棘在暖手宝中捂了半天,此刻还残存着温暖的右手便放到了乙骨忧太的额头上。
随之而来的狗卷棘轻歪了下脑袋,目光中透出了几分不解:
“大芥?”(没事吧?)
狗卷棘总是这样,在对方说出奇怪的话的时候,摸一摸对方的脑袋,仿佛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觊觎者;有的,只是烧糊涂了才会言不达意的善良朋友。
“我没有发烧!”乙骨忧太连忙解释,焦急又有些烦躁地想要解释自己方才那句话,但解释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因为后面的解释没有什么必要。
狗卷棘方才碰了他,但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就像是方才熊猫那无用的触碰一样,就像是他们曾经无数次的触碰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碰了熊猫,却听不到熊猫的心声,不是因为熊猫是咒骸,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成为魔法师!
不对,应该说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魔法师!
魔法师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会相信这些骗人的东西的自己,简直是世界上第一号大傻瓜!
乙骨忧太的脑袋一点点垂了下去,连带着紧张的表情也舒展开,然后彻底垮掉!
他就像朵努力长大的小花,好不容易迎来了绽放,却忽然被迎面泼下一盆毫不客气的冷水,于是迅速地蔫儿掉……
“金枪鱼蛋黄酱?”(怎么了!)
狗卷棘再次伸手轻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同时面对眼前人显而易见的丧气面孔,换用了语气更为强烈的饭团语。
他在担心乙骨忧太——
如果捂住嘴巴,喜欢也会从眼睛里露出来。
狗卷棘也是一样,就算是有语言的阻隔,担心还是会从眼睛里露出来——狗卷棘眼睛向上抬,目光凝聚在乙骨忧太身上。
透着关切。
“狗卷同学……”
所有美好的期待与幻想都被打碎,所有孤独的努力变成透着可笑的白费,乙骨忧太眼角忽然感到湿润;他第一反应是压抑,不可以在狗卷同学面前丢人、不可以在狗卷同学面前懦弱,但是抬眼瞬间接触到狗卷棘的目光,被这样注视着,乙骨忧太再也忍耐不住——
乙骨忧太,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啊!
他看着狗卷棘,无论二人如何接触,他也无法听到狗卷棘的心声,传进他耳朵里面的,始终是那些熟悉的饭团语。
他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糖果,拆开糖纸却发现内里的糖块已经融化的小孩子,委屈、心酸一拥而上。
他只是想听喜欢的人叫一声他的名字,就像每个暗恋者怀揣的期盼一样。
但却始终无法实现。
下一秒他被揽入一个怀抱——
狗卷棘掂起脚尖,给了比自己高一些的爱哭鬼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还炸着毛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乙骨忧太还在悲伤,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伸手搂住了狗卷棘的腰。
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忽然得到了一个蛋糕——难以置信,但甜得及时又过分,没有放手的理由。
接着是耳边传来的一股热气——
他听见狗卷棘的声音,和他幻想过的都不一样,没有那么沉静、也没有那么随意。
但是一样的温柔,是狗卷棘独有的温柔。
乙骨忧太耳边响起狗卷棘的声音:
“忧太~”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将沉浸在睡梦之中的乙骨忧太叫醒。
他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但是没关系,没有人会发现。
他伸手在床头柜前摸到手机,然后熟练地关闭闹铃,困倦地摸摸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于是从被子里爬出得十分不舍。
却在跪坐着支起上半身的时候,忽然脑子一顿,接着眼眶放大,还残存在记忆中的梦境重新涌入大脑——
是梦!
在梦中,他完成了一个月的“魔法师计划”;在梦中,狗卷同学温柔地将他拥入自己怀中,然后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忧太。”
简单的两个字而已。
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但乙骨忧太已经不必低头去看,下半身的湿热感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他梦/遗了——在一个有着狗卷棘的梦中。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刚过7点,距离昨晚12点的开始,不过七个小时。
在乙骨忧太尝试成为“魔法师”的第一天,计划宣告失败。
他无奈地双手掩面,下意识地想把脑袋藏起来。如果情绪有颜色,那么此刻他的心脏已经是五彩斑斓,悸动、懊恼、庆幸、期待、郁闷……无数种情绪一股脑儿地涌入,逼得他彻底放弃思考。
但那句梦中的“忧太”,却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游荡,所过之处,打着旋儿,还带着回声,直叫他红了脸庞、乱了心绪,一言不发,只想缴械投降。
“狗卷同学……”
乙骨忧太眼神忽然变黑了几分,他轻咬嘴唇,念了一遍这个他叫过无数次的名字。
终于,他叹了口气。
乙骨忧太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向卫生间。
那条记录了他第一天 “魔法师计划”便失败的短裤被他揉作一团后扔进垃圾桶中。
“鲑鱼?”(在吗?)
门口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熟悉的饭团语,是狗卷棘。
手机上传来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的讯息,高专派来接他们的车想必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同时,乙骨忧太完成晨起洗漱的最后一个步骤,撑着手臂,抬眼望向墙上镜子中自己的镜像。
不对,眼神不对,要再慌张一点、再软弱一点。
他闭上眼睛略作停顿,然后重新睁眼,看着那点不可控的欲望和阴霾终于一点点散去,那个只是作为狗卷棘同学和搭档的乙骨忧太重新出现,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
和平时一样灿烂还带点傻气的微笑。
然后他走向门口给狗卷棘开门,带着微笑问候,一如既往:
“狗卷同学收拾得好快,要一起去二楼买个三明治当早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