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为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去，准备唤千芜过来。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长亭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右手。

“哥哥别走，长亭害怕。”

一句细微的呢喃，却将他整个人震在原地。

她说，长亭……

他突然转过头，狭长的眸子，认真而专注的盯着那张清丽的小脸。

似乎想要透过那张脸，看到她的灵魂一般。

薄唇，一张一合，透着无比的郑重。

“温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可是，烧得迷迷糊糊的她，压根就没有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以及无心的一句话，到底给他一次多大的冲击。

他的话语声落下，屋内安静一片，没有半点回应。

可他，依旧专注的看着她。

第一次见她，她单枪匹马的闯入军营，冷静果断的与他做交易，全然没有了痴傻的模样。

后来，一次次的，她给她越来越多的经验，她可以冷血无情，眨眼间取人性命，她也可以素手佛心，救人于性命危难之际。

温暖性情大变的时候，恰与她出事的时间相近。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温暖，你会是她吗？

他垂眸，盯着被紧紧抓住的右手，眸色越发深沉。

他就着着长亭拉着自己的姿势，提着袍摆，蹲在床头边上。

橘黄色的光晕，映着他紧绷着的下颚。

他靠近她的耳边，突然轻声说道。

“明国，灭了。”

低沉的嗓音落下，他抬眼，看着眉目轻拧着的少女。

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梦见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握着鬼帝的手，猛地用力，似是要将他的手的骨头都捏碎了才肯罢休。

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古井无波的瞳眸，此时此刻，已是猩红一片，透着蚀骨的杀意。

刹那间，她转头看向鬼帝，身形宛若身手矫健的豹子一样，朝着他扑过去。

“你该死！”

紧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猛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是烧得意识模糊，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一切的行动，似乎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鬼帝僵硬着身体，一双眼发直的盯着屋顶的屋梁。

真的，是她。

那个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小姑娘，原来是以另外的方式活在这世上。

只要还活着就好。

长亭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只知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激起了她满腔的恨。

她死死的咬着他的肩膀，似乎真的想要从他的肩膀咬下一块肉来，嫣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灯火跳跃，映着屋内的两人。

他倒在地上，墨色的滚金边锦袍伴随着纯白的衬裙披散在地上，漆黑的墨发宛若绸布般倾斜。

身着里衣的少女，趴在其上，怎么都不愿意松口。

泛红的双眼，宛若困兽。

伤人伤己。

肩膀的痛，他却似乎毫无感觉一般，任由她咬着。

半晌过后，屋内才响起他低哑的声音。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似是在对待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