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商独自到了外头。
正是黄昏时分,晚霞渐散,鸦声三两点。
夜慕参的话好像撬开了他心里的一扇窗。
入夜后,凌商将花错的银鞭递给夜慕参。
意思很明显,是时候了结与花错的恩怨了。
夜慕参眼底闪过一道怪异的光芒,“你让我动手杀人?”
凌商想了想,随手将银鞭扔到一旁,“那我动手。”
“……”
“他死后,你不要再怪我没给你报仇的机会。”
“……那还是我来吧。”
凌商态度却有些固执,“你确定你杀得了他么?”
“我……”
夜慕参的认知里,取人『性』命杀人全家这种事,说着是痛快,但是做起来却绝对不容易。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倘若说杀就杀,那人与野兽邪魔还有什么区别?
凌商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利益与信仰面前,他夜慕参的底线不高,但是人命这条线,他轻易跨不过去。
凌商也不太愿意让他因为花夭就这么放弃了这个坚持。
或者说,他不愿让这家伙变得跟自己一样,对人命都失去了最基本的敬畏。
夜慕参犹豫了半天,道,“你不是说他犯了谋反大罪么?那先留着他的命,把他交给官府不是更……”
凌商冷冷凝视他良久,转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这种罪名,留下活口还要怎么栽赃?”
夜慕参听得心里发『毛』,打了个哆嗦,“他,他还没执『迷』不悟,就这么让他归西,也太便宜他了。”
“那你怎么打算?”
“等主人醒来,让她亲自制裁吧。”
凌商听着那一声“主人”觉得十分刺耳,幽幽扫了他一眼。
没有说什么,像往常那样为花夭和莫筠探过脉息,就回屋了。
夜慕参要跟他进屋,倒是被他关在了门外。
凌商在烛火前反复照看天仇留下的白玉葫芦,深陷的双眼隐隐现出精芒。
深夜,凌商被噩梦惊醒。
这次他梦见的,是莫筠被烈火吞噬,身体被烧得焦黑的情形。
心有余悸,于是『摸』黑到了莫筠的房间探视。
凌商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莫家欠他的,而他对莫筠则没有半分亏欠。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但他只能这么做。
因果冤孽,到他这里就该彻底断了,不该再绵延下去。
……
胡思『乱』想之际,外头似有若无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木叶呼啸之声。
凌商『揉』了『揉』眉心,缓缓到了门口。
看清庭院内的情形后,薄唇抿出一个愠怒的弧度。
花夭看来才醒来不久,身形在夜『色』里给人以柔弱的错觉。
花错则拖着一身溅满血污的长裙,摇摇晃晃地向她靠近。
满地的落叶和漫天飞舞的叶碎,足以说明发生了什么。
花夭嘴角淌出一道血,花错眼上的布条同样被染得透红。
凌商眨眼间便到了两人之间,不让他们继续交手。
起码,花夭休想在他眼皮底下出什么事。
袖中飞出两道金线,勾住花夭的手腕玄脉听诊。
夜慕参这晚也睡得不太安稳,醒来心悸不已,于是想去找凌商喝两杯。
没想出了门却听出了庭院那边不寻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