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言欢终于带凌商找到了两对冰蝶的蛹茧。
冰蝶茧与寻常的虫茧不同,只有拇指大小。
里头的冰蝶虫蛹更是细幼脆弱,乍看像极了米粒。
凌商将这两对冰蝶蛹从茧中取出,养于药蛊。
时间一天天流逝,可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七日后,冰蝶蛹终于成蛊。
这是一个久违的雨天。
素心观朴素的居室内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心绪难宁。
凌商打开一只紫砂药蛊,两只皎白的冰蝶蛹已养得透明,身体里头纤细的构造在深紫色的药汁里清晰可见。
冰蝶虫蛹分雌雄;分别寄入人体之后,雄蛊就会源源不断地吸取宿主身上的元气,而雌蛊则会将雄蛊所吸纳的元气传送给自己的宿主。
等到雌蛊的宿主恢复了元气,雌蛊无法吸纳雄蛊传递的元气,两只蛊虫就会相继死去,化在宿主的血液里。
凌商褪去自己的上衣,在自己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细幼的雄蛊从他指腹攀爬到腹部,很快就被深红的血液淹没。
雨声愈渐急促,空气也带了些阴湿潮冷。
那粒脆弱的,裹着一层殷红的透明蛊虫缓缓没入那道伤口。
凌商在腹部的伤口敷上早已准备好的药膏,简单处理了一下,抱着紫砂罐来到床榻边。
缱绻将这人雪白的发丝绕在指上,薄唇轻轻在他毫无血色的颊上擦过。
将紫砂罐放在一旁,双手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犹豫了片刻。
衣衫解开,手掌按在他胸口感受那沉缓虚弱的搏动。
深深吸气,小心翼翼在他腹部剖开一道深浅适度的痕。
缓缓将雌蛊送入伤口,耐心看着蛊虫钻入那道细缝。
皮肉微微绽开,浅麦色的肌肤掀起一小角,露出软嫩的色泽。
很快,这道细缝又合上了。
几丝鲜血悠悠渗出。
真是漂亮极了。
凌商手上拿着消过毒的纱巾,欲要将伤口周围的血液擦去。
可在碰到伤口之前,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动作。
意识抽离了理智,身体缓缓下俯。
略带甜味的血腥扑入鼻腔,唇上沾了发黏的温热。
舌尖轻轻在那道伤口上描摹,又缓缓舔去那略带涩意的血液。
雨水拍打在窗台,也拍落了窗外墨竹的叶子。
凌商的脸贴在夜慕参平坦的腹部,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
脑海里翻转着一个清润的声音——
“放过自己吧。”
“别再折磨自己了。”
“你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畸形的。”
……
凌商的眸子也似被一场大雨冲刷过,清澈得不像话。
他躺到夜慕参身边,紧紧拥着这人,把头埋在他的发丝里。
之所以将雄蛊栽到自己身上,当然不是没有私心的。
这个人,也曾被命运推入黑暗的深渊,也曾在绝望的边缘彷徨过许久,却硬生生将自己磨成暗夜里最明亮的一颗星。
而他凌商,诚如他所言,是个畸形的人;从里到外,都见不得光。
偏生眷恋上了这人的光芒。
所谓的飞蛾扑火,大抵如此。
为生命里唯一的光亮而疯狂;宁愿将自己烧成灰烬,只为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他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