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赌坊内灯火通明。
燥热的空气仿佛凝结。
近百位好事之徒团团围住了赌桌,四周却是一片寂静。
夜慕参戏谑地看着栗栗危惧而努力屏气慑息的姜青云,就像狩猎者享受着猎物绝望的悲鸣。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夜慕参只是作出这样倨傲的模样,想要吓唬姜青云罢了。
他不是嗜血成『性』的变态,也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
有的人喜欢让得罪过自己的人吃不了兜着走,『迷』恋于暂时报复与反击的快感。
但夜慕参……他讨厌损人而不利己的做法——纵是损人利己的事,他也不大稀罕去做。
他信奉的,是交易——利人利己的、双赢的交易。
当然,为了交易的成功,他也会耍些手段,诸如此刻他对姜青云在心理上施加的暴虐威吓……
姜青云脸『色』铁青,望着自己架在赌桌上的右手,掌心不住地渗出冷汗,手指也微微颤抖。
想要辩解,今日赌运不佳,他真正的实力不止于此。
他还想反驳,夜慕参出千使诈,赢得不磊落。
而他也觉得这样的借口毫无说服力。
他没能现场抓住夜慕参出千的把柄,事后反咬,只会反衬出他技不如人,加倍突显他输不起的狭隘气量罢了。
难道就要这样认命,失去一只手么?
自然是不甘心的。
整个赌坊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夜慕参手上的朴刀上,等待落刀见红的一刻。
没有一个人为姜青云说话。
因为这就是赌桌上的规矩——愿赌服输。
为姜青云叹惋的人也有那么几位。
毕竟他家底殷实,平时玩得开,输了也不会抵赖,在赌坊的口碑一向不差。
夜慕参冷冷盯着他足有一盏茶之久。
这一刻钟里,姜青云如坐针毡,恍惚间幻觉自己被凌迟了千百次。
等到夜慕参享受够了他的恐惧与绝望,他只阴森森地勾起唇角,将朴刀随意扔到了一旁。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到底耍什么花招。
夜慕参悠悠笑了,“我就是砍了你的手,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你帮我一个忙,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姜青云在听到朴刀落下的一瞬间,右手已然失去了知觉。
这会儿更是不敢相信地捏了捏拳,一脸惶然,“你想……干什么?”
夜慕参懒懒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没戏看了,还堵着做什么?”
姜青云即刻会意,附和着扯起嗓子喊道,“散了散了,本公子今儿个算是出了大糗,心情差得很,别来触我霉头!”
众人轰然散去,赌坊内又恢复了喧闹嘈杂之态。
姜青云跟着夜慕参到了临近的一家酒馆,才坐下就『露』出劫后余生般的凄惶惶阴恻恻的笑容。
语调里是掩不住的酸意,“五殿下,你可着实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呐。”
夜慕参不以为意,“我不是什么殿下。”
“可你毕竟还是姓夜嘛。我早就听说洛京的笑傲堂堂主,早年靠着一招‘雁过无痕’纵横赌场,后来白手起家弄了个笑傲堂……说真的,我对你倾慕已久,一直想和你交个朋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