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弋,按照字面之意,即拉满了弓而无箭。
有弓而无箭,寓意缺憾。
那些被西夏王遴选成为无弋的男童,注定以自己的命去弥补少主的缺憾。
这些男孩多半是穷苦人家的幼子。
一位无弋抵得上五百匹骏马。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边缘的多数西夏平民而言,这是极大的诱『惑』。
也难怪家家户户争抢着将自己家的男童献给西夏王。
大多数人,也都抱着侥幸心理——若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无弋的考验,献祭之后还能留一条命呢?
利益面前,所谓的骨肉亲情也不会太可靠的。
旅人长叹一声,道是没有一位男童能够与无弋尽数融合。
他们的命运大同小异,最终都将落得个秃鹫分尸的下场。
彼时,夜慕参与夜慕景正从西夏王高煜那儿吃了趟闭门羹。
夜慕参满心只忧心着故人,半分同情也不愿施与偶遇的这两位无辜少儿。
夜慕景踌躇许久,终于也听取了旅人的劝诫。
两人继续赶路。
离开贺兰山之后,夜慕景对那两位无弋仍旧念念不忘。
他喃喃自语了片刻,终于提起自己观察到的奇异现象。
在大皇子面前,阿彦总是刻意地保持着恭敬而疏远的态度。
但是,夜慕景也曾在偶然间看到过阿彦的双臂。
那是一双苍白消瘦,甚至有几分畸形的手。
嶙峋的小臂上蜿蜒袅袅地盘着奇诡的符号,像是画上去的,又像是烙上去的。
夜慕景注意到那时阿彦的神情,仿佛在为自己手上的图形感到羞耻不安。
既然阿彦不愿倾吐自己的过往,大皇子也就不问。
而不久之前遇见的两位无弋,他们褴褛的衣物遮掩不住手脚的肌肤,也遮不住他们肢体上的图案。
那些图案虽说与阿彦身上的不一样,却有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之感。
夜慕参压根没有细看那两个男孩衣衫之下的肌肤。
他们濒死的模样已经足够丑陋,细看两眼,他就反胃。
此时经夜慕景提起,夜慕参才察觉到一丝关联。
然而,要说阿彦是无弋,也决然不可能——五年前的夜慕参不做犹豫地确认。
且不说阿彦来到洛阳公主府的时候已经十岁……
阿彦身上即便有些丑陋的图腾,却没有半点溃烂的疮疤。
而且,羸弱的阿彦怎么看都不像能够通过西夏王的遴选。
——要成为无弋,首要条件就是身子板儿要好。
夜慕参与夜慕景望着西夏格外湛蓝的天空,为自己的疏忽惋惜了一瞬,随即继续赶路。
二人笃定无弋与阿彦无关,心头细小的疑问火苗也被生生掐灭。
而五年之后,夜慕参对着凌商的医书,心头再次燃起了那束火苗。
无弋是西夏一种邪恶巫术必不可少的一剂『药』。
男童经受洗礼之后,被带入香室。
十八位高僧为其念诵《大藏经》,为时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待到男童被经文纠缠得神智不清、灵魂出窍之时,无弋便会趁虚而入。
每个被种上无弋的男童身上都会化出被巫师标记的烙印。
烙印狰狞而丑陋,如藤蔓般攀附至男童干净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