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说完,眼底泛起一层苦涩的涟漪。
他顺风顺水了几年,这样卑微的话,也许久没有说出口了。
想来入了朝堂之后,还要说更多这样的话。
虽说心口上一块巨石压着,吐血不得,出气不能……
他夜慕参也认了。
宇文靖轩端起茶杯又放下。
周浩把玩着自己的玉扳指,对二人的对话不闻不问。
夜慕参心想,这老奇葩大约是想看自己出糗。
无法,笑傲堂堂主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绞尽脑汁揣测户部尚书的心意。
他腆着笑与他聊了许久,恰到好处地展示了自己的学识,又不『露』声『色』地暗示自己的抱负。
往复几次,户部尚书的壁垒终于被笑傲堂堂主攻破。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外头两声寒鸦惊翅。
正事终于谈妥,宇文靖轩也无心久留,准备告辞。
他起身来到周太傅案前,施礼作揖,“下官先告辞了。”
周浩手中的玉扳指突然坠落地上。
他抬起头,双目空洞,犹如风化多年的枯木。
夜慕参觉得他那张老朽的脸也更加狰狞了几分。
“太傅大人?”宇文靖轩也察觉些许不对劲,与夜慕参对望一眼,“下官先告退了。”
“呵!不许走!谁也休想走!”周浩猛然厉声喝道。
夜慕参和宇文靖轩的身体都打了个轻颤。
“咳咳……”夜慕参含笑打着圆场,“宇文大人这么晚回去多有不便,义父大人大概是想留你暂住一晚。”
“哈!哈哈哈!”周浩突然间笑得骇人,“凌商!你去死吧!”
夜慕参皱起眉凝视着周浩,眼底一道寒光。
“太傅大人貌似有点……”宇文靖轩小声道着自己的猜测,“府上可有医师?”
夜慕参摇头,“义父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门边,“宇文大人,如不嫌弃,我这就去叫下人为您备好客房。”
宇文靖轩也不推辞,“劳烦夜堂主。”
深秋的深夜,庭院中寒意袭人。
周浩那句让凌商去死的混话,实在刺耳。
夜慕参双手捏紧了拳,指甲戳进了掌心,也不觉得疼。
等宇文靖轩离开后,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凌商与周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要在寿宴上这般捉弄凌商?
为什么提起他就这般咬牙切齿?
为什么……
待交代好了下人,回到书房,夜慕参敲了两下,无人应答。
他心想,屋中也至于有什么不堪之景,便径自推开了门。
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夜慕参怀疑自己瞎了眼。
周浩的手掐在宇文靖轩的脖子上,后者双眼眦裂,双手无力地蜷着,欲要发声而不可。
是快要断气了。
夜慕参来不及多想,两步冲上去掰开了周浩的手。
宇文靖轩跪坐在地上,捂着脖子,虚弱地呛着。
夜慕参来不及扶起他、为他递上水,就被周浩从背后制住。
周浩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完全不像一位耳顺之年大病初愈之人。
宇文靖轩咳了两下,扭头看向夜慕参,盈水的双眼瞪得溜圆,“啊!夜堂主,快逃!”
夜慕参苦笑一下——他双手被周浩反扣在背后,脖子卡在周浩的手上,该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