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和赵熹二人一骑快马轻蹄在街上转了两圈才回郡公府,府衙外郡公正率百官等候。郡公早已得了风声,原本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脸像遭了雷劈,焦黑阴沉、七窍生烟。承平虽已有预料见到父亲这样还是有些惴惴,扶赵熹下马后上前向郡公行跪拜大礼,头身俯地,恭敬请道:“父亲,我等幸不辱命!”
赵熹也随承平跪了下来。
郡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赵熹擅自逐承平去京都已叫郡公夫妻气得暴跳如雷,郡公夫人甚至要郡公下令斥责、召回赵熹,郡公也确实去了信,不过被承平拦下没叫赵熹知道,自己写了书信向郡公请罪揽下一切责任。
郡公虽气,但也无可奈何,他相信承平不会有不轨之举,想着二人在京都朝夕相对、没多久就会体会生活不易、承平更能懂得娶妻娶贤的道理,说不定不用他相劝两人就相看两相厌,到时候自己再收赵熹为义子、为他安排好去处,皆大欢喜!谁知数月过去承平不仅没对赵熹厌倦、看这样子情谊更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赵熹出双入对!这可是犒军大事!祭天谢祖、官民俱至,如此郑重,竟还做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
郡公恨他二人不知轻重、恬不知耻,想将二人狠狠斥骂一顿,但官员百姓都在、大军正在赶来,他不好在这时候落了功臣颜面,可若就此认了礼教颜面何存?郡公冷眼看着地上二人,闭口不言,二人只好长跪不起。
好在赵招胜父子随后即到,赵招胜上前谢道:“末将率众军来迟!孩儿无礼,末将回去定好好教训,请郡公治罪!”
常辉也劝:“郡公不如先犒赏三军,之后再与三公子共叙天伦!”
郡公这才叫众人起身,看了看赵熹,道:“赵小君思念父兄其情可悯,只是礼教在前不可不尊,小君还是先移步内院,待会再一起为招胜庆功!”
承平想谏:“父亲……”
“承平累了!”郡公粗暴打断承平,“少说几句话吧!摆坛、祭祀!”
赵福连忙上前劝赵熹:“兰英还在等你呢,先去吧,晚上回家咱们再好好说话!”
赵熹本也没想来出这个风头,承平深明大义、其他俗人他又岂会放在眼里!何况不说自己和承平的婚事还被郡公拿捏在手里,郡公是承平父亲、如此大恩自己也不愿惹郡公不快,暂退一步又有何妨!赵熹老老实实向郡公、父兄及诸官诸民拜别,又朝承平做个鬼脸,直接穿大门而入、往郡公府内院去了。
郡公本意叫赵熹从后门入府,谁料他大咧咧走了正门,又被气得够呛,不过好歹送走一个祖宗,之后便可照常例进行了。先是祭祀、后是论功,再行行赏,一番事毕已近黄昏,流水席支、犒军宴起。
前面诸事繁琐,但人在其中时间过得也快些,赵熹入到内院才真是度日如年。赵熹入内院只看到兰英,询问之下才知道因赵福不认得怀章、以为他是将士男儿,将他和袁敬德一起请到前面去了,只叫兰英在这里等赵熹。
“怀章小君还想拒绝呢!可我想怀章小君也跟着大家辛苦、怎么就吃不得那一杯酒了,便将他拦住、让他同袁大哥一起去了!只是我本以为小君您也会在前面的……”兰英说到此处又有些愤愤。说起来兰英并不是离经叛道之人,男女之别、内外之分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可她眼看着赵熹做了那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却连在人前长长脸都不得,她怎能不为赵熹委屈呢?
赵熹见她不平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好兰英,你对我好我都记得,日后我富贵显赫也定叫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也不必为我委屈,你家小君本事大着呢,总有他们向我匍匐跪拜的一天,咱们等着瞧!现在啊先进去吃吃茶、好好休息休息!”
赵熹随承平快意一场,但他还有伤在身,大喜大怒都不宜,加之赶了几日路,身上也有些乏累,只想着找个地方歇一歇,等同兰英进了内院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位阎王——郡公夫人正同魏氏及诸多夫人小姐在后堂等着呢!
郡公夫人虽严肃古板,但对承平还是上心的,尤其承平立下如此功劳、把魏氏全家都压得死死,郡公夫人怎能不得意、怎能不高兴!今日承平回来,她命人一日五探等承平消息,好容易等到承平入城、却又听说承平带了赵熹共乘,原本欣慰期待的脸一下阴沉起来,如今见到赵熹更是没有好脸色。
倒是魏氏对赵熹极为热情。赵熹向郡公夫人行礼后郡公夫人瞪着眼还没做声,魏氏先一步上前亲自将赵熹扶了起来、把他领到赵夫人身边:“赵小君怎么才来,跟着三哥儿一路奔波辛苦,怎么还能跪着呢,快快坐下休息休息,先吃些茶点,等一会儿他们前面完事儿了咱们再开宴!”
郡公夫人冷言冷语:“魏氏与赵小姐倒是亲近得很,可做主人怕还轮不到你!”
魏氏慌忙揪起手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是妾僭越了,妾想着小君与咱们是一家人、今日又是大喜日子,也不必太拘束……”
郡公夫人一把将茶杯扫在地上:“谁跟她是一家人!我们家可高攀不起!承平那孩子素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以后要找妻子也一定要找端庄贤淑、能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国色天香的还是配给别家吧!”
赵熹不顾廉耻追着李承平跑去京都的事传得满城皆知,大家以为郡公夫人看在赵招胜的面子上也要认下这门亲,谁知道郡公夫人真是油盐不进呢!
赵夫人还没跟孩子说句话就听孩子被人嫌弃,不由觉得没趣:“郡公夫人这些话又说给谁听,我家双儿才貌双全、求娶之人不计其数,当初是郡公想同我家求亲我家才拒了别处、如今不成就算了,谁还硬求着么!”
“便是如此倒好了,可不就是有人硬求着么!”
赵夫人豁然起身:“夫人既然看不惯我们赵家直说便是,我们岂敢让夫人为难,平州容不下我们别处还容不下我们么!熹儿,去喊你爹和你哥,我们走!”
诸家夫人小姐本在看戏,谁料竟到如此地步!赵招胜本就是将才,如今又立下大功、不光是平州、九州之内都有赵家父子威名,他们真想离开平州难道还会无人收留!刘家姨母赶忙将赵夫人拦住不住劝说,魏氏也忙道:“哎呀哎呀这是做什么,赵家两位将军都是我州栋梁之材,大家生在平州长在平州平州就是你们的家,外面再好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家乡呢!不说前面爷们,妾对姐姐和赵家小君都喜欢得紧呢,好容易小君来见我一次、我还没能跟他说说话呢,你怎么就要领他走呢!快坐下!黛君,你先前不还说养的小犬不听话么,正好向赵夫人请教请教!”
黛君走上前亲亲热热搀住赵夫人:“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那闹西儿整日扑东咬西的,前日把我绣给爹爹的鞋子都咬坏了,给我气得咬牙,可它偏偏不怕我,弄得我也没办法!听说夫人家有好多牲畜呢,都养得油光水滑的,您快教教我!咱们坐下说!”
郡公夫人也怕赵夫人真到前面喊了赵招胜和赵福,赵家自然不会离开平州、可自己也免不了受丈夫责备,便也不敢咄咄逼人,只僵坐着等翻篇。赵熹本还有些为难,见魏氏与李黛君把母亲安抚住,心里对她们也高看一眼:虽说先前陷害于我,但这两人确实算得上脂粉英雄,难怪承平会想将黛君送入宫里。只是她既然才情颇高,日后难免为自己打算,到时又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