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本也有些愤怒,他是老客、在这赌馆赔了不少,如今看赌馆出千、想想从自己手中流走的银钱,不由也想和赌馆理论一番。可他毕竟是军伍出身,来赌馆赌博已是有错、好容易立了功前程有了起色、万一在这里得罪了赌馆的后台给自己悄悄下绊子,岂非得不偿失!他左右看看,趁乱从赌桌上摸走了一把银子、矮身从人群中挤出,跑出赌馆。
赵熹恨赌客坏事,瞧王健要走立即想追了上去,可总有赌客和打手往他身边扑。赵熹初时只是躲避,可不知是否因事情由他而起,亦或大家都打红了眼,竟也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提拳乱挥,也有人举着棍棒往赵熹身上打,眼看王健已没了身影,赵熹失去耐心,连踢带踹清出路来,跑到门口掀起门帘,随着冷光和风雪扑面而来的,还有灰白的粉末。
赵熹还以为是雪,可粉末直朝他眼睛扑来,他连忙闭眼,还是有些许呛入眼睛和喉咙。这粉末又辣又热,灼得赵熹目痛喉干,眼睛无法睁开、喉咙也不住咳嗽,赵熹立刻明白,这粉末里有石灰和辣椒粉,自己被算计了。
无论对方是谁,设这么一场计总不会是为了几银几两,定是要捉住自己才肯罢休。赵熹脑中闪过许多可能,一时不能确定,可现如今想办法脱困才是最要紧的事。喉咙暂时还好,只是眼睛疼痛难以睁开,周围又尽是吵闹之声,赵熹连左右都难辨。偷袭自己的人就在门外,既然准备了毒粉、想来还有其他后手,只怕就要攻来了!
正如赵熹所料,粉末刚刚洒出、蓝盈盈的匕首已刺了过来!幸而他身经百战、敏锐感受到凛冽杀意,他后退半步、一手攥紧门帘用力扯下、连着掉落的门框抡出一圈,身边之人纷纷被门帘和门框扫打倒地,因出其不意、暗杀者匕首也被打落。
听闻四周哀嚎一片,赵熹只自己得手,可他不敢懈怠,感受寒风吹来的方向,挥起门帘护着自己往赌馆外跨步。屋外院中雪重风浓,厚厚的积雪挤上赵熹脚踝,他边走边挥舞门帘、甩得多了竟也有了些心得,或扔或打、或推或挥,风嘶雪吼,连着门框的粗糙的棉布像一面坚韧的旗幡,迎风雪而展、荡杀意而舞,退敌挡寇,将赵熹紧紧保护。击打的触感和哀痛的□□让赵熹信心倍增,他不知道敌人是谁、有多少、从何而来,但他还站着、还能动,便无人可敌!
赌客已跑得七七八八,赌馆打手见势不妙也连忙闭上屋门,偷袭者一击未能得手被赵熹推打在地,爬起来组织第二次进攻。在此空挡,赵熹弯腰抓了把雪擦在眼上,强忍灼痛将眼睛睁开一些,终于能勉强看到些模糊的影子。
赵熹环顾四周,偷袭者大概五六人,看着像地痞流氓,大都拿着棍棒,缩头缩脑盯着自己,看着猥琐又可笑。他们见赵熹擦了眼睛、怕他恢复过来,复又冲上前来,赵熹双手持门帘两边将它甩飞出去,门帘像一只翱翔的鹰隼、盘旋着撞上地痞,赵熹则趁机矮身滚出偷袭者包围、大步极速向院门抢去。
院门早被打开,原本守在门边的打手也不见了踪影,但赵熹并未就此跑出院子,而是抽了门后木栓握在手中:他目视不清,但刚刚那些地痞决不是在门后偷袭自己的人,院中不安全,门外的小巷只怕更加危险。
若换了常人哪怕知道赌馆未必无辜仍会躲回赌馆寻求帮助,毕竟相比接触过的赌馆、未知的危险更加可怖,可赵熹是燃野的火、只会激烈地扩张、绝不会畏缩地退惧!
他提着门栓似手握游云,一步跨入小巷,冬天日短、又有风雪,窄窄的巷子阴暗无光,赵熹眼睛未好、只见暗影重重立在巷中、森森杀意扑面而来。地痞们也从院内追了出来,堵住赵熹退路。
前有虎豹后有豺狗,赵熹毫无惧意哈哈大笑:“贼子宵小也敢算计到老子头上,那就来吧!”
程草堂趴在不远处的屋顶,静静望着赵熹做困兽之斗,他很确定,那团张狂的火今日就要冷在这条无名巷中、熄灭在那些无名人手里,可他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疑惑和不安。
天很冷,风很大,雪很深,有人抢了别家的房梁在暗巷点燃,流离失所的人簇拥而来、从燃烧的火堆中汲取些微温暖、苟延残喘,被抢的人家屋倒房塌、人亡家散。
他该死么?
他不该死么?
程草堂攥紧了拳。
赵熹虽目不能视,但巷子里静谧无声,更方便他听音辨位,加上暗夜无光偷袭者也难视目,赵熹的不利反而被削弱。他本就擅长武艺,门栓虽短了些但也能用,赵熹挥起门栓如游云在手、加上他性格悍勇遇险愈烈,竟如武神再世、偷袭者七八人都近不得他的身。
可一人之力有尽,尤其听声辩位格外费神,随着偷袭者熟悉昏暗的光线,赵熹处境愈发艰难,门栓上的木刺刺入赵熹手掌、鲜血从伤口滴落,赵熹的气力也一点点流逝,可他手攥得更紧、棍舞得更快!
酣战无惧!
“平州大公子李承盛在此,哪里贼人胆敢行凶!”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了一下,把这章结尾和下一章开头换了一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