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就歇在凤仪宫偏殿,凤仪宫正离此处不远,因而不过一会皇帝就匆匆赶来,一入殿门见皇后软在塌上容妃昏在床上,一时也不知如何,走到赵熹身前问:“赵小君,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巧合还是怎样,容妃听到皇帝声音悠悠醒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瞧见帝后后忽然惊惶地扑下床来,幸亏皇帝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爱妃,小心啊!”
容妃嘤嘤哭诉:“皇后娘娘要杀我、她要杀死臣妾、杀死我们的孩子啊陛下!我好怕!陛下救我!”
皇帝连忙安慰:“没事了,朕就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们母子!太医,快替爱妃和皇后诊治!”
幸好赵熹早叫宫人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喊了来,如今几人照顾一个、哪个也不耽误。赵熹瞧他们折腾得费劲,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向皇帝道:“皇后想必是痛失龙嗣一时丧失心智,半夜持利器冲入辛怡宫中,臣怕皇后伤着自己或者别人、叫她躺在榻上休息,容妃受了惊吓昏厥,您过来方醒。”
太医们商议完毕,向皇帝回禀,容妃只是受惊,身子和胎儿都未受影响,倒是皇后刚刚小产又衣着寒凉跑了许久,加之心绪不稳,亏损严重,虚得小心疗养。
皇帝稍稍松了口气,向赵熹谢道:“今夜多谢赵小君出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皇后也是爱子心切、失子心痛,这才在神志不清时做下错事,还得小君和爱妃体谅一二才是。”
赵熹道:“臣倒无事,只是臣不能时时陪在娘娘身边,近日宫中不太平、容妃娘娘怕也难安心。陛下也要替娘娘和孩子想想。”
皇帝沉声道:“来人,将凤仪宫中上下奴婢全都押入慎刑司候审;辛怡宫上下奴婢照顾主子不力,通通杖毙!”
辛怡宫宫人闻言俱痛哭求饶,容妃也求道:“陛下,他们纵然有错可臣妾如今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尤其草心自小便陪在臣妾身边、与臣妾情谊非常,求陛下饶他们一命、叫他们能继续侍奉主子、也好将功抵过!”
皇帝道:“爱妃果是仁善之人。也罢,就杖责一百,之后除草心外全部罚入皇庄、永世不得入宫!”皇帝又看向赵熹,“皇后小产之事尚需调查,之后凤仪宫诸人亦将处置,今夜之事皇后虽无礼却也有情可原,回去后朕会叫她好好反省,朕在此替皇后向小君、向爱妃赔不是。以后朕一定会小心呵护爱妃,不会叫爱妃和孩子受半点委屈!”
赵熹看容妃,容妃满面感动,道:“臣妾不能替君分忧已是愧疚,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替陛下繁衍子嗣才会如此,臣妾也为母亲、怎忍怪她?何况皇后一国之母,身份贵重,大局为重,臣妾懂得的!”
皇帝甚是动容,与容妃相视含情脉脉,赵熹只得道:“陛下为英明圣君,有陛下呵护容妃必然无恙,我们在宫外也放心。”
皇帝虽信誓旦旦,但前朝国事等不得、加之皇后小产亦需他安抚,他也分身乏术,喂容妃喝完药后抱皇后回到凤仪宫,赵熹陪着到第二天、皇帝安排的人手尽数到岗才出宫回到家中。此时已是傍晚,温儿一日没见到母君哭闹不停,直到被赵熹抱在怀里才安心睡了过去。赵熹奇道:“往日我虽在也不经常抱他,不过小小一个婴孩,我以为他压根不认得我呢,怎么不在了一天他就闹成这样?”
兰英总算清净了下来,深舒了口气,却也不肯歇、又从奶娘处抱回自己的女儿:“母子连心,奶娘再尽心孩子也只认自己的妈妈啊!大君您还是要多陪陪小公子才是!”
赵熹本要将睡着的孩子交给奶娘,听到这话停了下、把孩子又抱在怀中,仔细看了半晌,这才道:“你是为娘的,我却还要为将!我只怕被他蹉磨了我的心志。”
兰英叹息不已:“您比我厉害许多,想要的也很多,如果您真的像我一样忙在家里,我也觉得可惜。可我看孩子这么可爱又觉得,就这么陪着他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活着也很好啊!现在太太平平的,为什么非要去打仗呢?”
赵熹道:“大鹏千里,蜉蝣一日,我已心向明空,自然不肯曳尾尘泥。不过,”赵熹看李温睡得憨、还吐了个泡泡,忍俊不禁,“不过抽些时间陪陪他倒也不碍事。”
承平一回来就见赵熹一手抱着温儿一手拿着波浪鼓摇,李温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承平心里又软又满,跑上前扶着赵熹坐下:“宫中事情多,你昨夜怕也没休息好,叫奶娘抱他就是了,累着你怎么办?”
赵熹陪温儿玩了许久、觉得也够了,便交给奶娘去哄睡:“温儿也就游云重,我抱上一天都不累!不过倒是有正事要同你说。”
承平叫下人们离开、自己更衣,赵熹也帮忙:“可是皇后小产之事?”
“不止呢!”赵熹将便服给承平、挂起朝服,把昨夜之事细细说来,“黛君倒是没事,后来换的奴才都是皇帝安排、想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可毕竟皇后都遭了毒手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如何。”
承平安慰道:“黛君非普通女子,又有皇帝关照,保母子平安应非难事。倒是皇后那边……果真与黛君无关?”
赵熹道:“黛君还年轻,又怀有子嗣,咱们对她严厉、她在宫中没什么人手,要害皇后,不易。更何况她和皇后的孩子前程在平州和公孙氏身上,她害了皇后也没用啊!反叫咱们和公孙氏越发紧张,得利的只能是其他州!我倒怀疑,这事与丹阳有关!”
“丹阳?”承平停下系腰带的手,想起那天的不堪场面,总觉得那个冒失冲动的女子不会如此,“应该不是,皇后丧子她能捡着什么呢?赋税下放已有两年,各州都忙着内政、盼着天下无事,胶州去年又遭水患、才刚下令征役修堤,哪有功夫整这些事出来?”
“他们那堤修了垮垮了修,就算修了大堤十年不垮、十年之后复又成空,该想点别的法子才是,劳民伤财!不过咱们聪明、他们却未必聪明,他们说征役修堤、未必也就真的修堤!听说胶州加了许多赋税、吴家口袋肥了不少,反倒平州宽税免赋,他们说不定是想趁平州良政未得受益早些清除呢!皇后出事任谁都觉得是咱们下手,他们又素与公孙家亲密,撺掇几句,权变在即!”
承平冷笑:“他们疯、公孙太尉和青州却不会陪他们一起疯!公孙氏当初不敢逆天而行、现在更不比当年,公孙太尉向来求稳,绝不会在此时为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孤注一掷;青州北征之时消耗甚大,如今刚刚恢复了些,哪里肯为他人作嫁衣裳。今日公孙太尉已求皇帝彻查此事,并借此推了陛下兵部任命,看样子应该是暂时妥协了。”
赵熹摇头:“想收回兵权哪这么容易,就算没这事公孙家也不会妥协的,皇帝心急了。不过若皇子能保住、以太子之位交易,倒也还可。”
“哪有那么简单,皇帝的势力还不到能同公孙氏交易兵权的地步。”承平双眸一沉,“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皇帝索性舍了这个孩子!不然这孩子出生、众臣推立,他也不好拒绝!”
赵熹并不赞同:“皇帝?怎么会!虎毒不食子啊!何况他真不想要有千种手段叫后妃无孕、亦有万般机会叫孩子没得悄无声息,怎么会弄得满朝皆知呢!我看,就是胶州自以为是做了蠢事!”
承平笑:“你高看丹阳了!”
赵熹不满:“我看呐,是你小看丹阳了!”赵熹走到承平身边,趴在他的肩头,“在你心里丹阳就是个漂亮的女孩、等待着被你们征服,只会偶尔耍耍脾气、撒撒娇、绝不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对不对?”
承平忙表忠心:“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看着你、别人哪里入得了眼!倒是小看女儿家,可能是有的!”
赵熹笑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丹阳如此美艳、叫人想入非非也是有的。不过我知道,承平必不会为一时声色抛弃自己的高贵之心。”
承平握住赵熹的手:“你果是我知己!不过我绝未对她想入非非,只是想起先前她的所作所为罢了。你说得对,丹阳在我面前总是任性刁蛮的女儿家模样,真正的她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不过这事最后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赵熹也不由叹息,胎儿何辜?不过因为卷入权欲,竟被残害。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天下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忽然有急活,没来得及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