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婚毕,礼部终于闲了下来;皇后新立,打算在今年冬选秀,到时礼部又要忙活,承平和赵熹的婚事便见缝插针选在了今年八月。虽然还有整整四个月,但婚礼各项繁杂、礼仪繁琐,别家郑重的提前一年置办也是有的,这半年细数起来也很紧张呢!
承平便像小孩似的,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闲时就盯着自家和赵府的那堵院墙,恨不能一阵风来把它吹塌了。朱鹤见状不由笑他:“又不是见不到,你不天天和赵小君商议这样那样呢么,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别人成亲也没这样的啊,传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
承平蔑他一眼:“你懂得什么,岂非相别才相思?相见思更甚!”
朱鹤凑近,嘿嘿笑道:“小的怎么不知道,那么大个美人、见得到、吃不到,当然着急!”
承平抬手便给了他个暴栗:“浑说什么,还敢拿未来夫人打趣!小心撕了你的皮!你也安分些,别天天跟招袖他们胡混,回头兰英问起来我可不帮你遮掩!”想到这承平不由正经道,“食色性也,毕竟大了,只要不误事我也不愿多约束,可兰英就在旁边、又是那暴脾气,你真敢做些什么叫人家知道了、人家翻脸不认你了,你又怎么办!我和赵小君已商议过了,等我二人成亲后就给你们定亲,怎么着明年春也能办了,你可别因为野草误了真心!”
朱鹤连忙赌咒:“公子我的品行您还不清楚么,我是跟他们去逛了逛,可我也知道隔壁那俩祖宗揉不得一点沙子,我怎么敢呢!不过……”朱鹤叹道,“就要成亲了,成亲以后怕也没有机会了,这一辈子就守着那一个人……我还没风流过呢……”
风流……
承平至今不过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他的所有情爱都倾注给了赵熹,父亲询问时他也信誓旦旦、对赵熹至死不渝。如今终于要修成正果,他的往后也只有赵熹一人。
只有一个人。
他也常去应酬,裘蕴明、公孙兄弟不说,就是不苟言笑的燕无异也是芳丛流连,清贵如陶希仁身边也有贴心人,只有自己、情窦初开便遇着了赵熹,再也没有别人。
裘蕴明曾道,遍芳菲赏爱,广雨露润泽,人笑风流鬼,谁知此中心。他的心又是什么?
转眼到了七月,吴传之又请吃酒,赵熹不愿与丹阳针锋相对,赵福也嫌无聊,便推脱未去,只李家兄弟前往。宴上未见丹阳,众人询问吴传之只说丹阳身子不适。众人大半都是为着丹阳而来,闻言立刻要去看望,承平觉得不妥,便道:“丹阳小姑姑既然身子不适就该好好休息,咱们一群男人又进不得女儿闺阁、反要叫小姑姑起身打扮,倒让她受累!还是等小姑姑身子好了再来看她吧!”
吴传之也道:“正是如此,小姑姑是最爱美的、不梳妆不肯见人,她要装扮又得好几个时辰,她扮得累、咱们等得更累!大家的心意我一定带到,咱们还是自己吃酒吧!”
众人便不再提此事,只是寻乐吃酒。席间侍女倒酒时碰撒了酒杯、污了承平衣衫,吴传之忙赔礼:“抱歉抱歉,这孩子刚来府上、没见过世面,笨手笨脚弄脏了三公子的衣服,还请三公子包涵!”后又向侍女训道:“蠢材,还不快带三公子去更衣!”
承平看那侍女不过十二三岁还小小一个,也不愿吴传之为难她,便叫朱鹤回去取衣服、自己同她先到客房休息。那女孩果然不会服侍人,将承平领到客房便跑了出去,只剩承平一人在屋内。承平哭笑不得,只好自己拿了帕子擦。
忽有敲门声,承平以为是小侍女终于回来,便叫人进来:“你虽年纪小,可毕竟为人奴婢,如此慌慌张张毛手毛脚怎么得了?今日是我,换了别人要追究你,少不了被责骂。你……”承平抬起头,没见到先前的小侍女,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今夜没有露面的丹阳。
丹阳关上门,笑着走向承平:“承平弟弟果然温柔,连一个小小婢女都能得你怜惜,真想见见你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七月日炎,丹阳只穿了月白齐胸长裙,外罩一件浅黄纱衣,头发也挽了个小髻半披在肩,她本就婀娜,这样穿扮玉臂隐隐、雪峰含羞,行走间更如烛火,摇摇魅人。
承平吃了一惊,慌忙攥着帕子起身:“丹阳小姑姑!你、你不是身子有恙,怎的来这里?”
丹阳走到承平身边,目光哀婉,身子却几乎要贴在承平身上:“我是不舒服,可我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是心里不舒服。我为什么难过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
承平连忙退开,又被丹阳逼近:“丹阳小姑姑的心承平确实不懂。我那小厮去取衣服随时回来,夜里天凉,小姑姑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丹阳自然不肯,她拦住承平、将他逼到床边:“你不懂我就说给你听。大家都以为我来京都是为了皇帝,可其实我是为了你!我在胶东听说了平虏元帅的大名、这才求了哥哥叫传之带我来!没想到刚来第一天我就见到了你,更没想到你居然不肯多看我一眼!”
前是玉体后是软榻,承平进退无路,抬眼就见粼粼眸光卷绵绵情海滚滚而来,赶忙垂下眼,道:“承蒙小姑姑错爱,承平已有良人,不敢耽误小姑姑终身。公孙公子、秦公子等俱是英雄人物,小姑姑还是另觅佳婿吧!”
“他们确是英雄,可却都无法与你相比。”丹阳软声叹道,“我来了这么久,他们有多好我很清楚,但我更知道你比他们都好!我也知道,你心爱赵小君,在你眼里容不下他人……但我不服气,也许赵小君哪里都比我好,但有一点,我是女人!没有男人不爱女人,你爱赵小君是因为你还没有爱过女人。”
丹阳说着话,褪去了自己的衣衫。暖冰流香,温雪蒸情,丰露盈盈欲坠,白梨娇娇羞昧。情雾蔼蔼,瑶姬曳步,花月隐隐,杨妃醉驻。承平只觉一条白蛇缠上连理,滑腻骇人,却软香盈鼻,叫人昏昏难离。
承平欲推拒也不知从何下手,勉强坚持:“我已有心爱之人,不日便要成婚,我绝不会负他,丹阳你……”
丹阳花瓣般的娇唇在承平耳边张合,温湿的笑钻入承平耳中:“你终于肯叫我名字了!我知道,你是情深义重的男子汉,绝不会背信弃义,我知道,你的妻子只会是赵熹。但我不在乎,我从未想能与你天长地久,可我心爱你、我们一夜快乐,之后你做你的好丈夫,我再也不会见你,这样岂不两全!”
承平浑身滚烫“不能如此……”
丹阳柔荑滑过承平下身,满目柔情变得野蛮而放纵:“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承平,你又不是儒门学究,何必拘于俗礼?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只想纵情声色,在我这里,你只需做你,做真正的你!”
做真正的自己……
承平闭上眼、张开手,猛得发力、一把将丹阳推到床上,丹阳像条蛇盘踞,等待猎物到来,承平却捡起地上的衣裙扔给了她。
“你说的对,小姑姑,我得对得起自己。你快穿上衣服出去吧,万一被别人看到、我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丹阳难以置信:“李承平,你还是不是男人!堂堂平虏元帅居然惧怕赵熹到如此地步?只是想想就让你不敢人道?”
承平摇摇头:“我并不怕他,我只为了我自己。”
“你为了你自己?你已然□□焚身、扔着一个美人却不肯要,这是为了自己?你难道不是自欺欺人么!堂堂元帅,竟然连自己的欲望都不敢面对么!”
“你确实很美,我是个男人,自然会有反应。可我有心爱之人,我看到你、心里想的却不是你!我该放纵、却也不是对你!”
“我哪里比不上他!我难道不比他美!他即便是双元、也只有个硬邦邦的身体!”
承平笑道:“他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美貌了!你却只有这点能同他比上一比,可也未胜。”
丹阳暴怒:“少说这些,你不过是怕我借此构陷你罢了!你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和野心!”
承平懒得同她费唇舌:“我身是泥污,我心如冰玉,你不能解、因为你非知我之人。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不走就不走吧,他知我就会信我,他已信我,我又何必在乎别人?我走了!”
承平说罢便推门而出,他确实躁动难耐,望望天边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哪个男人不风流?哪个男人不爱女人?承平哈哈大笑,阔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