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上午不用上课。”江逾白露出了得逞的笑。
秦泊淮大概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哦?为什么不用上课?”
江逾白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有个去年考上B大的学长会回来和我们分享学习经验,我们班和隔壁班得去另一个校区参加讲座。”
隔壁班是理科尖子班,聚集了众多理科学霸,可以说他们是老师的掌中宝。
另一个校区江平校区和秦泊淮所在的连江校区相隔三十公里,是近些年来刚建成的。
学校有专门的大巴校车送他们去江平校区。
听到这里,秦泊淮已经能肯定江逾白口中的学长是白帆了。
“江逾白,你的消息怎么总是比我们灵通?”秦泊淮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江逾白骄傲地拍了拍胸脯道:“你也不看看我哥是谁。”
想起来了,江逾白有个在连中当历史老师的哥哥,老师的消息果真灵通。
秦泊淮偏头看向杜仲,杜仲的表情很冷淡,他问江逾白道:“B大?哪个学长?”
听到这话,江逾白突然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连中每年考上B大的不多,学长就更是屈指可数,去年只有两个。
看江逾白这个反应,应该已经知道回来做讲座的是哪一个了。
杜仲也从江逾白的表情看出了结果。
正在这时,隔壁班的班长来通知一班到楼下排队,大巴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不想去,你们先走吧。”杜仲没理会叫集合的班长,自顾自地低着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里的数学试卷上,一动不动。
秦泊淮不明白杜仲为什么突然翻脸,他以为杜仲只是不想耽误学习时间。
秦泊淮劝杜仲道:“杜仲,听个讲座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晚上肯定还会安排补课的。”
杜仲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而且大家都去,班主任应该也去,你一个人留下的话,班主任不会同意吧?”秦泊淮不依不饶地劝杜仲道。
“我说了,我不想去。”
杜仲抬头望向秦泊淮,眼神十分冰冷,隐隐约约包含着几分怒气。
秦泊淮已经许久不见杜仲露出这副表情。
“好,没问题,我帮你给班主任带假。”
江逾白见势头不对,连拖带拽把秦泊淮拉出了教室。
秦泊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窝了一股无名火。
“别拉我。”秦泊淮甩开江逾白的手。
江逾白把秦泊淮拉远了些,确保周围没人后才肯松开秦泊淮的手。
“你别放在心上,仲哥这人就是这样,他不是冲你发脾气,也不是针对你。”江逾白对秦泊淮解释道。
秦泊淮心里有些委屈,他只是好心多问了杜仲几句而已,杜仲对他爱答不理也就算了,还冲他发火。
“那他怎么了?他是在生谁的气?”
江逾白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向秦泊淮坦白了。
“哎哟,都怪我这臭嘴,我刚刚就不该提讲座的事。”
秦泊淮不解地问道:“讲座怎么了?他是在生讲座的气吗?”
江逾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秦泊淮说:“问题不在讲座,问题在做讲座的人。”
秦泊淮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杜仲和白帆有私人恩怨?”
江逾白也很震惊:“你还认识白帆呢?”
秦泊淮不轻不重地说:“我从B大退学回来的,和他是大学同学,他跟我说过这两天会回连中开讲座。”
江逾白恍然大悟:“难怪呢,我把这茬给忘了。你和白帆关系亲吗?仲哥知道这回事吗?”
秦泊淮摇摇头,他和白帆不过是点头之交,普通同学。而且秦泊淮从没给杜仲讲过自己的大学生活,当然也没在杜仲面前提过白帆。
江逾白松了口气:“那还好,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让仲哥知道你俩认识,不然,我怕你俩连朋友都没得做。”
秦泊淮明白了,杜仲和白帆二人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
江逾白也不再吊秦泊淮胃口了,他把杜仲和白帆二人之间的关系告诉了秦泊淮。
“白帆的妈是仲哥的后妈,而且,是这个。”江逾白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秦泊淮瞬间明白了江逾白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白帆的妈是杜仲的后妈,而且还是个小三。
秦泊淮如遭雷劈,难怪从没听杜仲提起过他的父母,难怪之前自己问到杜仲父母的时候,杜仲总是没有好脸色。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会这么巧,碰巧是白帆……
秦泊淮摸了摸兜,手机就在裤兜里,他无视了江逾白急切的眼神,跑进厕所隔间里,点开了白帆的对话框。
秦泊淮犹豫的指尖悬在半空中,他脑海里浮现出开学第一天时,白帆的父母到宿舍里帮白帆铺床、整理的场景。
那时候秦泊淮还在感慨,白帆的父母可真恩爱。
可现在,秦泊淮想起杜仲那间狭小的卧室和简陋的床,想起杜仲大热天穿着人偶熊服拉客,想起杜仲大晚上在车站门口摊煎饼。
秦泊淮突然觉得,白帆父母的恩爱显得那样讽刺,他们对白帆的关爱远远超过了对杜仲和杜桢的关爱。
这时,消息弹窗里闪出了江逾白的头像,秦泊淮点了进去。
【秦哥,我跟你说的这些事都是秘密,你可千万别让仲哥知道了,他不爱和别人聊家事。】
【哎,其实仲哥和桢姐挺不容易的,他爸和白帆的妈好上之后,仲哥的妈妈就丢下仲哥回老家了,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过。】
【仲哥的爸爸心里只有白帆一家人,早就不管仲哥和桢姐了,今年白帆上大学了,他们也搬家了,听我哥说搬去了J省。】
秦泊淮的心沉到了谷底,杜仲的家庭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虽然在秦泊淮小的时候,何成凡也不管他,可秦兰若在物质方面从未让秦泊淮感到缺失,作为一个单亲妈妈,秦兰若已经尽了她最大所能让秦泊淮生活得还不错。
秦泊淮叹了口气,把白帆的消息设成了免打扰。
秦泊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按理说来这是杜仲的家事,而且是杜仲父母那一辈的事,和秦泊淮八竿子打不着。
可一想到刚才提起白帆时杜仲那副冷漠的神情,秦泊淮就觉得心底里发寒。
秦泊淮害怕,他害怕杜仲知道他认识白帆,更害怕杜仲恨屋及乌,也恨上了他。
反正秦泊淮和白帆也不过只做了一个月同学。
秦泊淮回到教室的时候,杜仲背对着秦泊淮趴在桌上。
秦泊淮轻手轻脚地拖开了椅子,随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杜仲没有转身,依旧面朝着窗户。
秦泊淮用手撑着头,看着杜仲的后脑勺,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晕车,坐大巴更容易晕,一来一回我肯定坚持不住。”
杜仲沉默不语,空气陷入了寂静。
秦泊淮试探地说道:“今天上午不上课,他们应该得中午才回得来,不然我们……翻墙出去?”
杜仲动了动,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秦泊淮:“翻墙出去干什么?”
秦泊淮心说当然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看你趴着也是趴着,越趴越困,不如我们骑电瓶车出去吹吹风。”秦泊淮提议道。
杜仲犹豫了一下,他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秦泊淮和杜仲站在一堵墙下,杜仲指着高达数米的墙问秦泊淮:“你确定要从这里翻出去?”
秦泊淮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保证没问题,我之前就是从这里翻出去的。”
杜仲带着秦泊淮往一旁走了一段距离,一道一人高的铁围栏出现在二人面前。
秦泊淮也知道这地儿,这儿比那堵墙矮不少,却不是个适合翻出去的地方。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选择从这里翻出去,是因为围栏上方缠了几道密密的电网。
秦泊淮震惊地看看杜仲,又看看围栏上方的电网。
“不是吧杜仲,这玩意儿带电的,一不小心咱俩就被烤焦了。”
杜仲扒开围栏旁长势正盛的野草,野草之后露出了围栏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原本应该是铁栏杆的地方空空无物,那几根铁栏杆不知道被谁掰断了,形成了这样一个容一人出入的小洞口。
秦泊淮惊喜不已,看来今天不用费力翻墙了:“行啊杜仲,你连这儿都知道,没少走吧?”
杜仲摇摇头说:“我没走过,看他们出去过。”
两人一前一后钻了出去,围栏对面是一处偏远的废旧小工厂。
连中占地面积很广,这一片基本上处于学校管辖的盲区,没有设校门,就连保安亭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学生都已经把围栏掰断了而学校却一无所知。
二人走了好一阵才走到早上停电瓶车的地方,杜仲载着秦泊淮飞驰而去。
“去小广场吧,我上次看见一家炸鸡店,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秦泊淮提议道。
那家炸鸡店叫肯德一,很明显是盗版肯德基,店面门头虽然有些破旧,但好在整洁干净。
老板为人很热情,见有客人来了,连忙招呼秦泊淮和杜仲。
秦泊淮把菜单递给杜仲,说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杜仲的目光在菜单上打了个转,随后停留在杜仲的手上。
他说:“我还不饿,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秦泊淮知道杜仲是嫌太贵。
秦泊淮装作不悦的样子:“每次让你陪我吃饭你都不情不愿,我就这么让你倒胃口吗?”
杜仲望向秦泊淮,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正好不饿。”
“好吧,我知道你不挑食,我就按照我的喜好来点吧。”
虽然秦泊淮说着按照自己的喜好点单,但是实际上杜仲的喜好他都记得。
“两个牛肉堡,两个鸡肉卷,再加一份鸡米花,一份奥尔良烤翅,一份薯饼……”秦泊淮报了一串名字,店老板听得目瞪口呆。
店老板好心提示道:“小伙子,你们俩人吃得完吗?可不要浪费哟!”
秦泊淮笑了笑,指着刚才点的小吃的其中几份说道:“这些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下。”
末了,秦泊淮向杜仲解释道:“等会带回去给桢姐吃,我看她最近闷闷不乐的样子。”
提起杜桢,杜仲的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
秦泊淮本不想过多过问,杜仲却主动告诉秦泊淮:“我爸最近出了些事,不用担心,跟我们没关系。”
提起父亲,杜仲的表情变得十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