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这件事便传开了。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了。
丞相狠狠的骂了自己的夫人。
大夫人。
这让那些平时受大夫人欺负的小妾可算出气了。
没错,她这么耀武扬威,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大夫人吗?
是丞相的妻子,是第一个和丞相走向婚房的女人。
然而这又能怎么样?
她们这些后来嫁给丞相的,家世哪一个不比大夫人好?
一时间,有人高兴,也有人忧愁。
罗蕴樘哪里知道这些。
她在被王爷冷落后,便急忙赶回家。
寻求娘家的帮助,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府中的嫡长女,父亲和母亲不会不管她。
可,就在她快要到家的路上,却听见百姓们的议论和欢呼声。
当今的丞相,被贬职了。
贬为朝散大夫。
官居五品。
罗蕴樘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像炸开一样。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么仰慕敬爱的父亲也会遭遇不测。
“哈哈哈哈哈,听说没,丞相被贬职了!”
“丞相还能被贬职?第一次听说!”
“当然了,听说这丞相在位期间不做好事,竟做些贪污受贿的事情,还克扣将士们的粮草!”
“那些都是为了给去准格尔作战的士兵吃的,据说因此饿死了不少人!”
“啧啧啧,这种人还能当丞相!幸亏皇帝把他撤下来了,要不国家迟早被这种人败了!”
“是啊是啊!其实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看她那个夫人,整天耀武扬威的,跟谁都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牛哄哄的,我表弟在宫中做侍卫,我都没像他这样,可笑。”
“是啊,如今没落了,总算是该安静了。”
“切,他不是还有个大女儿嫁给了陵王吗?应该不至于落没了吧?”
“哦,你说那位啊,你看陵王搭理她嘛?听说还是踩着她长姐的位置上去的呢,心坏着呢,人家陵王根本不理她,据说最近和一位神医走的特别近,据说是从皇宫里出来的那位!”
“哦!那位啊!我知道,医术了得,救了不少人啊!要我说陵王和这样的姑娘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是啊是啊!”
“。。。。。。”
马车从街坊一路走过,罗蕴樘呆呆的坐着,满脑子就是百姓们说的话。
踩着长姐上位。
父亲贪污,被贬职。
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和一位神医走在一起。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生活还可以这么苦。
我真的做错了吗?
....................
“啪!”
“你这个贱人!小浪蹄子!”
“你居然还敢回来!你居然还有脸回来!我罗府的脸都被你这小贱人丢尽了!”
罗夫人狠狠的抽了自己的女儿一巴掌。
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心里气极,委屈到了极致。
罗蕴樘捂着自己的脸,跪在殿外,看着站在雨里一身狼狈的母亲。
“娘......”
她委屈的哭出声,小心翼翼的喊道。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我罗家合着全府之力送你坐上了王妃之位,结果呢,你为这个府做了什么?”
“你的好丈夫居然和我们反目,和他的亲家反目,将你爹贪污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如今被贬职,你开心了?高兴了?满足了?”
“下贱!”
罗蕴樘呆呆的摇着头,“不是的,不可能,娘....他不会的....”
“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程芳兰冷笑一声,“不会?”
“你还傻傻的被他蒙在鼓里,他都把你卖了,你还要替他说话,你真是无药可救。”
“既然这样,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我们母女不再相见,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不....”
罗蕴樘尖叫着被拖出去。
“娘亲.....不要.....”
看着慢慢关上的府门,罗蕴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绝望。
怎么可能?
她的娘亲,那么爱她的娘亲,怎么会不要她?
她最爱的男人....
怎么会.....
不,这不是真的....
罗府里,程芳兰居住的翠兰阁。
一条白绫悬在房梁上。
那个狼狈的女人此刻正站在凳子上。
她泪流满面。
看着窗外,小雨滴滴答答的落下。
屋檐下,泥水中似乎还倒影着女儿哀求哭诉的身影。
她痛哭的不能自已。
对不起,她最爱的女儿。
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全她了。
她明白,只要她还在一天,老爷便会记恨她一天,不会对她的女儿好。
她可怜的女儿,还那么年轻,就算是嫁错了人,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怎么可以因为她的错误,而被人唾骂?
于是,在雨夜中,在府外罗蕴樘的哭泣中,程芳兰踏上了不归路。
临终前,她似乎回顾了她的一生。
但一切的终点,似乎在遇见那个书生时,便结束了。
白光乍起,是熟悉的场景。
年少青葱。
“姑娘,在下罗臣都,姑娘怎么称呼?”
........
“不好啦,大夫人上吊啦!”
“不好啦,大夫人上吊啦!”
“快来人啊!”
府中,府外,一夜未眠。
罗丞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再次回到府中时,瘫倒在地。
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罗臣都,贪赃枉法,枉顾臣伦,克扣将士们的粮草,罪该万死,朕念在其曾经尽心尽力为国,为社稷贡献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降为朝散大夫,禁足三月,罚三年俸禄,望其思过,钦此!”
“陛下隆恩!”
苏澈尖锐刻薄的嗓音仿佛要刻进罗臣都的心里。
像针扎一样疼。
窒息。
他已经麻木了,也许。
这旨意也许是一道解脱。
只是,他从此便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彻底。
“罗丞相,不,罗大人,上前领旨吧!”
苏澈惯是个会看人脸色下菜的,他不冷不淡的说道,但眼神不会骗人。
他此刻的眼神,会杀人。
“谢谢苏公公。”
罗臣都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就免了,咱家也不想沾染了您的晦气。”
“看您啊,就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养着,从此以后,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只不过啊,这宅子可不能再住了,这是给未来丞相住的,您,该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