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看上去70岁左右,又瘦又矮,肤色黝黑,皱纹很深,只不过,身上却穿了一身白色的厨师服,反衬得有些怪异。
“你是谁?我们要找丁康迪。”郑博鸿说道。
显然,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很陌生不是?
“我就是丁康迪,”黝黑老者说道,“怎么,几年不见,就认不出来了?”
“还真的是你!”郑博鸿惊讶道。
曾经的丁康迪,身高不到1米6,但是,体重却超过了200斤,像个大缸一样,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短胖矬。
可是,眼前这人,体重最多也就100斤。
当然,虽然模样是大变了,可是,声音都没变不是?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欠二位的债。”丁康迪糗着脸说道。
丁康迪与郑博鸿和孔易行都是旧识,但是,仅仅是泛泛之交,却真的没有借过他们的钱。
“不,正相反,”任天一开口道,“你欠的,可不只是郑校长和孔老爷子的债。”
任天一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年轻人,不要信口胡说。”丁康迪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毕竟是当过多年厨师协会会长的人,真要严肃起来,颇有上位者的威势。
只不过,任天一并不吃他这套不是?
如果不是早就想好的说辞,任天一又为何专门来碰这个硬钉子?
“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周廷泽怎么可能会获得会长之位?”任天一说道。
“如果不是你的纵容,周廷泽会吞并赵家炒鸡店?赵老爷子又会惨死狱中?”
任天一可始终记得这一茬,赵子昂的仇,早晚得报,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周廷泽对泉馨厨校屡受打压,你也难辞其咎。”
“这些债,虽然不是你自己欠下的,难道就没有你纵容的因素?”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郑博鸿忍不住咂了咂嘴。
任天一第一次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说的话不也差不多?不得不说,任天一这上纲上线的水平,还真是不赖。
“他是他,我是我!”丁康迪的嘴颤抖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丁康迪的良心有愧不是?
“照这么说,周廷泽祸害鲁菜,你也没有任何责任了?”任天一说道,“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就当我们没来过。”
“郑校长、孔老爷子,咱们走。”
“连祖宗传来的吃饭的手艺,都不珍惜的话,这种人也不值得咱们重视。”
“就怕某些人,去了下面,也无颜面对祖师爷。”
任天一转过了身,只不过,步子却并没有迈开。
这何尝不是任天一对丁康迪的测试?如果丁康迪真的不在乎的话,今天的时间就白白浪费了,自己就需要另外联系其他人了。
“慢!”果然,任天一半步都没走出去,就被丁康迪叫住了。
“进来说,我还有重要的事。”丁康迪转过身,向门内走去。
胡永庆忍不住向任天一递出了大拇指,有些人也就只有任天一能收拾得了。
任天一笑了笑,跟在了郑博鸿和孔易行的身后。
只有真正愿意传承华夏厨艺的人,才明白祖师爷这个称呼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所在。
院子不大,地面由花砖砌成,空空荡荡。
丁康迪并没有将众人迎进客厅,而是直奔厨房而去。
“今天要做几道泉都菜,你们算有口福了。”丁康迪说道。
“那些过去的事,就不要谈了。”
任天一撇了撇嘴,原本以为,自己说动了丁康迪,原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显然,丁康迪还没有想清楚,纯粹只是在情感上做了一些让步罢了。
如果不能让他彻底地改变想法,恐怕,这位老先生仍然想要置身事外。
不过,机会不就这样送到面前了吗?
“行,那就请您动手吧。”任天一挑了挑眉毛。
不管丁康迪怎么说,任天一都没放弃希望不是?而且,这个希望,还是丁康迪送到自己面前的。
如果丁康迪现在只是纯粹养老,任天一很难找到理由说服他。但是,如果牵涉到做菜,那不就有机会了吗?
与人聊天,当然要聊他真正感兴趣的。任天一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丁康迪来到这种与世无争的小村庄,不就正是显示他自己,已经放弃了权力的纷争了吗?
可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事物,有的时候,还不是不得不争?
“先来一道九转大肠。”丁康迪站在灶台前。
丁康迪的厨房,十分原始,除了多了一个现代化的油烟机之外,还是用的大锅土灶。
灶里烧的,也是捡来的柴火。明亮的黄色火焰,让人从内到外都温暖了起来。
只看这口大锅,就莫名其妙地让人有了胃口。
“大肠如果再短一毫米,那就完美了。”任天一看向了菜板,说出来的话可谓是毫不留情。
菜板上,正是丁康迪切好的材料。丁康迪的脸绷了起来,这不埋汰自己的刀功吗?
好歹自己也是大师级,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了?
可偏偏,丁康迪也很无奈,毕竟任天一说得很对不是?
“火候有点大,”任天一看着丁康迪往锅里倒入油,从灶里抽出了两根柴火,“油温不好控制。”
啥玩意?我做菜还需要你来指点了?丁康迪脸色更加不喜。
可是这一次,任天一说的还是对的不是?
“好了,大肠的颜色正好,不能再炸了。”任天一又提醒道。
丁康迪的脸色更糗了,明明自己才是泉都菜的大师不是?
冥冥之中,丁康迪觉得,任天一说得都对不是?于是,他还是按照任天一的手法做的。
反正做不成功,就给任天一他们吃好了,顺便还能埋汰回去。
“好了,尝尝。”丁康迪冷着脸盛出菜来。
就算任天一说得再对,丁康迪的心情也很不爽不是?
这就像被家长盯着写作业的孩子,就算作业完成了,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更何况,这哪里是被盯着写作业的孩子,而是被盯着写作业的家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