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瑾钰洗漱过罢,一进屋子,就看到月惊华独自一人坐在油灯前,拿着他的衣袍,在灯光下一个劲的比划着。
时而展颜一笑,时而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微微挑眉,沈瑾钰将轮椅驱至她的面前,看她全神贯注的扒拉着他的衣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问:
“可是我的衣袍有什么不妥?”
“啊?”
月惊华心里都是沈瑾安那满是冻疮的手,是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他出声询问,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见他盯着她手里的衣裳看,就抿唇一笑,乐呵呵的说:
“我看瑾安的衣裳实在是太过于单薄了,就想着拿你的衣裳,替他改一件外袍。”
“给瑾安的?”
沈瑾钰倒是没想到,月惊华她之所以愁眉不展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瑾安。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张明媚的笑颜,顿时间就愣住了。
“是啊!”
月惊华也发现了沈瑾钰一直盯着她看,就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晃了晃手里的衣裳,平静的说:
“瑾安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要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我想着你的衣裳改改他应是能穿的,就想试试。
只可惜我学艺未精,针线活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比划了半天,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沈瑾钰轻声道,月惊华自小备受家里疼爱,不会女红也在常理当中,毕竟两人成婚这一年多来,他可从未见过她动过针线,就伸手将她手里的衣裳接了过去。
“交给我来便好,你去歇着吧!”
说着,还十分从容的同她挥了挥手。月惊华想起沈瑾钰替她缝补的衣裳时的情景,立刻就眼前一亮。
差点儿忘了,她针线活拿不出手,但是沈瑾钰会啊。
不但会,而且还游刃有余。
也不多话,立刻将针线篓子,一并推到了沈瑾钰的面前,
“那就有劳了。”说着,还极其欢快的同沈瑾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瑾钰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他愣神之际,月惊华三两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
看了半晌,随即将那件颜色比较嫩的衣裳从里面拿了出来。
“既然改了,就给思婉也改一件吧。”
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的孩子,谁不渴望吃的好穿的暖啊。
瑾安是男孩子,都被这般对待,更别说体弱的沈思婉了。
“……你?”沈瑾钰看到她拿出来的衣裳,又是一阵诧异。
“这衣裳买回来,我也没穿过几次,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改改给思婉穿呢!
虽是旧的,但是保暖效果还是可以的。”
月惊华不好意思的说,这衣裳事实上她一次也没穿过。
是她从原主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里面挑选出来的,总共就挑出来了三件,不算太离谱的。
沈瑾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薄唇微启,缓缓的道:
“这件衣裳,是你前段时间刚买的。”
平日里,很少见到她穿,更是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的衣裳。
竟然舍得就这么拿出来,改小了给思婉穿?
月惊华被他用这样怪异的目光盯得浑身有些不自然。
“不过是件衣裳罢了,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
说着,她伸手将快要从榻上掉下去的布料,放进了针线篓子里。
“这是前几日,我去镇上抓药时,替你买的,你看看颜色可称你意?”
“……”
沈瑾钰立刻回神,一低头就看到针线篓子里那一块浅蓝色的布料。
一眼就看出,并非是寻常人家穿的麻布,而是做工较好的细布。
这样的布料,放在村子里的话,可以说是让眼红的存在了。
沈瑾钰指尖抚过布料,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沈瑾钰,不确定的问:
“给我买的?”
“嗯!”
月惊华也不做任何隐瞒,笑着点了点头说:
“我看你的衣裳就那两件,正好路过布行,就进去看了看。
觉得这块布料颜色很称你,就买了回来!”
“是这样吗?”
沈瑾钰小声低喃着,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路过布行,却只给他买了布料。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买,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月惊华吗?
月惊华见到沈瑾钰神色古怪的盯着她看,以为沈瑾钰嫌她太过于小气,将旧的衣裳留给瑾安和思婉就说:
“非是我小气,不舍得用新料子给他们做衣裳。而是瑾安跟思婉他们俩兄妹,年岁较小。
二娘她又是那个性子,要是被她看见瑾安和思婉穿着新料子,他们定然是要吃苦头了。”
“嗯!”
沈瑾钰微微点了点头,月惊华能想到这一点,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以他那二娘的性情,若是看到瑾安跟思婉两人穿新衣裳,那还得了。
拿着布料,沈瑾钰心中一软,对着身旁,一脸期待的月惊华说: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冷的。倒是你,你将先前的衣裳都拿到镇上去卖了,更该给你做件衣裳才是!”
说着,就打算给她量尺寸。
“不用不用!”
月惊华连连摆手,眼睛笑得都眯在了一起,脱口而出:
“这布料颜色可不称我,再说了我衣裳虽少,但都是新的,保暖效果自然要好很多。
而且我能跑能跳的,哪里用得着再做新衣裳。你就不一样了,有伤在身,又不利于行,还是得当心点,万一着凉了,那可就不好了!”
“……”
沈瑾钰盯着他的双腿,眼里的落寞怎么也掩藏不住。
“所以还是……”
月惊华也发现了这一点,发现他一直盯着双腿看,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戳到了他的痛处。
心一急,就握住了他那饱经风霜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
沈瑾钰抬眸,就对上了她那双单纯,而又认真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
就那么盯着他,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担心。
他下意识的就点了下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