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带着宋息去校场区，这个区域面积广大，所有的云纹卫和云纹卫备选人都在校场区训练。

校场区里面划分着等级不同的练习场，他们走过的第一个练习场是提供给云纹卫备选人的。

常青等人穿过走廊的时候，有几个休息的备选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衣饰花纹和令牌，云纹卫的等级也体现在这些细节上。

高级的云纹卫总是在外面奔波，他们能见到五段云纹卫的机会很少，因此一看到晃动的玉虎木牌上刻着一个“叁”，眼里的稀奇即刻冒出来。

那群少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不敢上前打扰，然而有一个勇士上去打招呼了。

“常大哥，好久不见。”那名勇士抱着枪，靠过来和常青寒暄。

周围人唏嘘，哦，原来勇士本来就认识这位五段高手啊。

他是常青邻居的孩子，在还没决定进入云纹卫之前，他就被常青带着玩过。

“好久不见，”常青笑了一声，用表扬的口吻说道：“你最近的成绩都很不错，保持这样的势头下去成为正式云纹卫的问题不大。”

“好好努力。”

少年的神色明显雀跃起来，忍不住靠近说：“真的？”

常青一把抵住他，看着他怀里的枪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枪口倾斜的角度正好对着宋老板，击锤已经向后掰开。

要是里面有放火药和子弹，枪又有不小心走火了，考虑到宋老板只是个普通人，反应没有习武者敏捷。

枪一走火，宋老板肯定完蛋。

那他也完蛋了。

常青面无表情地把少年怀里的枪拨开，说道：“不要随便把枪口对着其他人。”

少年有些疑惑，如果是其他人他会小心这方面，但五段高手应该能避开这个吧，以往他抱着枪和常大哥聊天都没见过他介怀。

“好的。”少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应下了。

当他转头注意到云纹卫背后的宋息时，有些错愕：“普通人？”

普通人不是不给进出城墙的吗？怎么还出现在衡山盟了？

常青啧了一声，一拍他的脑袋，说道：“要有礼貌，叫人家宋老板。”

“宋老板好宋老板好。”少年知错就改，立刻打招呼。

宋息也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常青说道：“先不和你聊了，我们先行一步。”

少年“哦”了一声，然后和他们道别，结果看着常青带着宋息走向高级校场的方向，眼睛微微睁大。

周围的伙伴围上去，叽叽喳喳。

“没想到你还有这人脉啊，你小子行啊。”

“那普通人跟着去高级校场做什么？”有人则是好奇的望着宋息的背影。

少年摇摇头，老实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去看常大哥他们练习？”

那人更不理解：“看有什么用，她也学不会啊。”

“凑个热闹吧。”周围的人猜测。

.

高级校场果然与众不同，比起备选人使用的校场，这地方更像高级度假区，有舒适的客房给他们暂时休息和冲凉，以及免费的食物饮品。

场地多样且宽敞，武器一应俱全，子弹无限量供应。

简直就是习武人的天堂。

宋息仿佛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左右探看，心中暗暗感叹衡山盟的壕气。

——真是把好韭菜啊。

这下她提价就更心安理得了。

高级校场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练习，但也他们的表现也足够让宋息震撼一整天了。

有四个人手持刀枪围堵一人，手中大刀挥得虎虎生风，另一人的剑更是快到看不见残影，被围堵的人手无寸铁，在刀枪剑的围剿中腾挪辗转，速度快得惊人。

宋息看得呆愣了一会儿，她用手肘碰了一碰常青，问道：“他们的武器没开刃？”

“开了啊，不开上战场怎么用？”常青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到答案的宋息无意识喃喃道：“那要是不小心碰到刀刃怎么办？”

常青自然接道：“那就死了呗。”

啊这......

你们江湖儿女真是不拘小节啊。

宋息刚想吐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爆响声，她顿时吓了一大跳，寻声望去就看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性骑着马，抱枪瞄准靶子。

“常青，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去接任务了吗？”粗狂的声音乍响。

宋息转头看去，一道阴影覆盖住她，一个肌肉虬实的高大壮汉靠近常青向他搭话。

这人实在是太高了，宋息甚至得抬头看他。

“嗯，护卫任务，”常青看了宋息一眼，示意道：“我的任务对象就在这儿。”

高大壮汉把目光移到宋息脸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打招呼道：“宋老板是吧。”

他这个身形着实是让人恐惧，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是的，你知道我？”

没等他回答，宋息就抢先说道：“久仰我大名了是吧。”

壮汉爽朗一笑，声音简直就像是一连串炮弹在耳边炸开，吵得宋息脑瓜子嗡嗡的，于是她说：“你们先聊，我到处看看。”

常青叮嘱：“注意危险，您小心些，别离开我的视线。”

宋息摆摆手，就往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溜达了。

壮汉看着宋息的身影，相比起他们，宋息的体型不可不谓是娇小，简直就像是大猫与猫崽子的对比。

“保护她你挺费心的吧。”

普通人在习武者眼里就是脆弱的花瓶，运动能力差、反应慢、力气小、五感迟钝，身体恢复能力也不大行。

他们仿佛没进化好的人类，熬一两天的夜就困到受不了，跑个六七公里就开始喊累流汗，娇气得要死。

“她那脸......”壮汉想到宋息的脸，欲言又止，那张脸太小了，还没他一个巴掌大，皮肤还白嫩细腻，一看就身娇体弱。

想了老半天，他才挤出一句：“没吃饭吧。”

常青忽略掉壮汉的嘀咕，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说道：“其实还行，就是有些自我，说话直来直往，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她想要去打枪，就一定得打枪。他不同意带她去，她就去找林护长。

壮汉嘟囔道：“听起来像个娇娇小姐。”

他刚说完，就听到“嗙——”的一声，他们扭头望去，原来是宋老板好奇武器，从兵器架上费力地抽出一把大刀，结果没拿稳，刀就落在地上了。

宋息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了笑，然后费力地拖起大刀打算放回原位。

只是她人太过小，而大刀的长度夸张，这一幕在两名云纹卫眼里，简直就是小猫拖大鱼。

他们叹了一口气，打算上前帮忙，壮汉说：“你这个小身板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常青说：“宋老板，你让他来吧，他皮糙肉厚没关系，你小心割伤了。”

要是平时，他们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里，但无奈普通人是脆皮。

就常青的经历而言，他总能看到普通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受伤。从而让他发出感慨：

这也能伤着？

没等他俩靠近，就有人帮宋息拎起大刀，轻轻松松地插回武器架。

宋息转头一看，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绑着高马尾，穿着干净利落，见宋息看着，她挑眉说道：“怎么了宋老板？”

“别乱碰这些武器，”女人拍拍她的肩膀：“割伤了怎么办？”

说完她转身离去，自顾自地练习起来。

宋息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心想着自己的力气怎么这么小，这群人把她当做小孩一样。

她决定不去弄这些力气活，姑娘我要去打枪啦。

宋息一挥手，说道：“带我去靶场，我要去打枪。”

抱着枪的三名云纹卫欢呼一声，好耶，去打枪。

常青对宋息说：“不如让他来教你射击吧，他是专门教云纹卫新人射击的。”

壮汉听到这话，爽朗笑道：“荣幸之至啊。”

于是一行人去到靶场，当云纹卫跟班拿出枪盒里面的枪支，壮汉接过手里瞧了一眼，便爱不释手说道：“新样式啊，我还没见过呢。”

云纹卫眼巴巴地看着新枪，嘴快道：“你当然没见过啦，这是墨家部刚研发出来了，还没推行呢。”

“要不是宋老板去找林护长说要打枪，林护长那会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壮汉听后和常青对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上面还真挺看重这位宋老板的。

常青平淡说道：“你别大肆宣传，这把枪应该还在保密中。”

壮汉怂肩，然后低下头继续打量这把枪，他随后意识到一件事情，这枪的击发点火装置和之前使用的燧发枪不一样。

他没用过，不会用啊......

在长久的沉默中，大家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会事，宋息眨眨眼，作为唯一一个近距离看过演示流程的人人，她上前指导。

壮汉终于装好子弹了，他托举起长枪，单眼瞄准靶子，屏息一两秒后，扣下扳机，火药爆炸声响起。

跟班的云纹卫跑上前看了一眼，喊道：“正中靶心！”

“喏，”壮汉把墙递给宋息，说道：“你试试。”

宋息接过长枪，手顿时一沉，旁边人手忙脚乱地要接。好在这对宋息而言只是有些重，不是没法接受，虽然费劲但她还是成功端在手里了。

宋息学着壮汉之前单眼瞄准的样子，壮汉观察了一会儿，指导道：“再往左一点儿。”

宋息往左偏，壮汉又看了一眼靶子的方向，说道：“太左了，再往右一点儿。”

“哎哎哎哎，偏太过了。”

好不容易闭嘴了，宋息又听到他说：“调动你的所有感官，感受风的方向和速度，以及空气的湿度和温度，从而调整枪管角度。”

宋息：“......”

你在说些什么玄幻的东西？

壮汉忽然说道：“开枪，就现在。”

宋息立刻按下扳机，枪膛爆出响声，后坐力震得宋息一个踉跄往后退，虎口发麻发疼。

宋息倒吸一口冷气，甩了几下手，跟班云纹卫震惊大喊：“一环都没中啊。”

他见过最差劲的顶多就是打十环，没想到有人在认真射击的情况下，还能脱靶。

常青上前问道：“没事吧。”

宋息摇摇头，说：“没事。”

说完她继续往双管枪膛里面放火药，填子弹，给两个击砧安上火帽，向后掰开击锤，继续练习。

枪响声接连不断，宋息的姿势也由站到半蹲，再到趴在地面上，把枪架在一个沙包上射击。

壮汉见她那副不放弃的样子，低声对常青说：

“普通人真的不太适合弄这些武器，特别是枪支类型的，他们的力气没有习武者大，能坚持训练的时间自然也没有习武者长。”

“最重要的是，”他看了宋息一眼，她汗流浃背，说道：“他们感知不行，这方面得看老天了，感知是天赋啊。”

“努力顶多能决定下限，没有天赋上限就高不到哪去。”

宋息打完一枪，听到的还是那句“没中。”

她下意识地去摸子弹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

宋息吐出一口气，将子弹装填进枪膛，她本应瞄准靶心，但由于抬久长枪，手部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

她甩了甩手，继续握住枪，然而依旧无法抬高枪口。

宋息叹了一口气，干脆压低枪口，对准靶子底下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子儿。

最后一枪了，随便打打得了。

宋息这样想着，然而精神却再度集中起来，她盯着那块石子儿许久，久到忽略额头上的汗，以及酸软的胳膊。

她进入到一个安静的世界，这个世界空无一物，除了她自己和那块小石子儿。

湿度、风向、风速......

忽然，她的脸颊感受到一阵微风传来，心中似乎有人在说：

“摁下去。”

“砰——”

宋息摁下扳机，枪管再度发出火药爆炸声，她整个人都被这声音吵得麻木了。

她放开怀里的枪，往旁边一趟，揉了揉发麻的耳朵，累得不想再动弹。

“没中！”又是这句话。

宋息闭上眼，疲倦地想：管它结果怎么样呢。

壮汉对常青轻声说：“你看，这就累了吧。”

他们把心思都放在宋息上，没察觉到靶场的角落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他面无表情地绕进一处树林，那儿早有人等着了。

他见到那人就说道：

“这个宋老板的确是个普通人，体力不行。”

“可以放心暗杀。”

.

靶场上的人没法发现树林里的阴谋，宋息借着常青的力，拽着他的胳膊从地上起来。

一身臭汗，宋息皱起眉头，她得去客房换衣服。

听说这儿本来就有准备衣物，宋息可以直接去衣柜拿。

众人走向客房，压根就没注意到靶场上众多的靶子之一，那个靶子底下有一块粉碎的石子儿。

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面上，子弹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