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但叶蓁蓁终究还是没敢出手,她实在害怕把案板给拍碎了,最后只能让两个短工婆子来负责剁肉沫。
耗费了一个多时辰,麻辣烫的前置工作终于完成,各色食材被分门别类的摆放在竹篓里,灶台上小火慢炖着两种不同口味的高汤,时不时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泡泡声。
因为叶茂还得回叶家做午食,实在不便多留,叶蓁蓁便安排竹青到后厨充当临时烫菜员。
一开始,竹青听了两眼一蒙,她哪会做菜呀,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太艰巨了?
可后来实践她发现,原来做菜这么“简单”?
她只需要将对应的食材用漏勺装好,再放进高汤里烫一烫,最后依着小姐所说的配料调个味,这东西就能很美味!
竹青逐渐膨胀,这不是有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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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蓁味食肆如往常一般排起了长龙,因着还没开门,众人便在门外聊起了天。
只听有人引出话题:
“你们都听说了吗,新县令昨日到任了。”
“真的?有说之前那位齐县令是怎么判吗?”
“哼,什么狗屁县令,不过是个要死的人。圣上可是说不等开春,衙门正式封笔前就拖去菜市场砍脑袋。”
一听这话众人激动了。
“真的假的……”
“封笔前?那不就是四天后?兄台,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准不准啊?”
那人昂起头,一副肯定的模样。
“你说呢,这可是昨日衙门里宣判的。我兄长之前就被那齐狗官压了两个月的大牢,这次他被砍脑袋,我们全家可都打算去观礼。”
“砍脑袋有什么可看的,血呼哧啦的。”
“这有甚怕的,我爹当年还上过战场呢……”
有人对旧县令的事没兴趣,反而关心起新县令来,那可是余杭县未来三年的父母官。
“你们可知道这新县令姓甚名谁?”
众人纷纷摇头,齐刷刷看向那位知情人士。
那人咽了咽口水,磕巴道:“别..别看我呀,我也不知道,这新县令昨儿没露面,只在县衙门口贴了张告示,我也是路过看到的。”
“希望是个好官,咱们余杭一向安宁,可不能让这些狗东西给毁了。”
“可不是……”
说话间,食肆的门缓缓打开,阿财从里面探头出来,熟练的引导众人一个一个往里走。
孟冲这次挤到了第一位,他刚走进铺子就发现,右侧的菜牌已经被全部换掉,与之对应的是挂在墙上的各色竹篓,里面装着各种丰富的食材。
只不过,这看起来怎么是生的?
他一转头便瞧见江回,连忙抬手招呼,兴奋嚷嚷:“呦,明渊啊,难得见你在店里,快来说说这是什么吃法?”
江回抱着堆叠成塔的碟子朝点菜区走去,竹青被调去了后厨,这缺席的店小二只能由他来补位。
他将怀里的碟子放在附近的饭桌上,这才上前冲众人解释:“咱们今日吃的是麻辣烫,竹篓里的是食材,这几个分别是鱼丸虾丸猪肉丸...”
“费用方面是按照数量计费的,第一排这些是一文钱一样,第二排是一文钱三样,第三排是一文钱五样,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搭配。”
说罢,江回示意阿财给客人分发碗碟和菜夹。
人群中,一身穿白色狐锦裘的男子十分耀眼。
只见他侧耳与他身后的人道:“这种计价方式倒是第一次见,来这吃饭的百姓们竟然都学过《算学》吗?”
身后那人则低声笑道:“羽书有所不知,这些食客多是附近坊里的工人和镇上的学生,他们是圣上推行启蒙教育的第一批受益者,对一些基础的加减还是知道的。”
颜武帝自起兵以来,就鼓励启蒙式教育,还曾大力推行扫盲班,尤其是针对算学一类十分重视。
在大晋朝条例中就有规定,倘若家中有三人以上能通过百数内的考核,则该家庭可永久性减免一成税赋;考核时还需衙门的小吏签字,三年一查,若发现造假者十倍起罚。
余杭县地处江南,学风本就浓厚,听说进扫盲班不仅能免费学习,还能减免税赋,几乎整个县都被动员起来。
后来颜武帝登基,扫盲班转成了镇学和县学,仅对特定资格人群开放,教学的内容也更加丰富。
可就是因为这条规定,老百姓们还是热衷于扫盲,只要学会了算数,没本事的也能减税赋,稍微有点本事的就去做账房,有大本事的还能去科举。
而伴随着商人地位的提高,百姓们多数又都会算数,这才导致当下大晋朝商贸渐起。
“原来如此。”穿白狐锦的男子恍然大悟,又好奇问:“长庚家不是在县里?怎么会对这家食肆如此了解?”
那人答道:“舍妹贪玩,闲暇时总爱在外寻些美味,这家掌柜乃是她好友的姐姐。”
原来,此人竟是杜雪婷的二哥杜长庚。
今日他的好友杨羽书来清水镇游玩,说是要看看闻名江南的清泉酒,见识一下被称之为“杨枝甘露”的清水河。作为朋友,杜长庚全程陪同。
两人在清水镇闲逛了一上午,当杨羽书说起要挑家铺子吃午食时,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蓁味食肆。
自从昨日寿宴后,叶蓁蓁的厨艺在他心目中已经上升为顶级,他算是彻底被虏获。
江回刚接待完上一位客人,一抬眼便看见两位身穿丝绵长袍的男子走进门,其中一人还披着件白色的毛绒绒的披袄,看起来就很贵。
江回:……
虽然他理解余杭的冬天总有股湿冷,穿多点能保暖;虽然他知道别人家中富贵,这么穿也无可厚非。可今日店里吃的是麻辣烫啊!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白狐锦不会就给毁了吧?
于是,当杨羽书将自选好的食材端至江回面前时,就听见对方委婉劝道:“这位公子,我看您这披袄甚是昂贵,不若脱下来暂时放至在账台?今日皆是汤水,弄脏了可就不美了。”
杜长庚紧跟在后面,他也瞧见了周围食客碗里的麻辣烫,果真是如名字一般又麻又辣又烫。
有些客人嘴巴辣的通红,额头上还冒出细汗,可却依旧忍不住往嘴里塞藕片,边哈着气边叫着“好吃,爽”;而有些客人则斯文些,夹起一个虾丸轻轻吹凉,等热气散尽这才下嘴,可眼角的笑意却展示了食物的美味。
还有个人更是夸张,竟然把同伴推搡开,吃完自己那份,还要抢对方的。结果一不小心没夹住,鱼丸扑通一声掉回碗里,汤水四溅,直接把对方的衣裳给污了。
“孟冲!看你做的好事!”
“啊抱歉抱歉,竹心美人我不是故意的……”
“……”
好吃是好吃,但汤水什么的还是有些麻烦啊。
杜长庚刚刚瞧见一场悲剧,无比赞同道:“羽书,我看这位小二哥说的甚有道理。你还是将披袄脱了吧。而且这屋里人还挺多,麻辣烫吃起来热乎乎的,估计也不会觉着冷。”
杨羽书想想也是,便顺着两人的话脱下狐锦披袄交于江回。
待江回走后,他还朝杜长庚夸道:“没想到这家铺子其貌不扬,可聘请的店小二却如此俊秀。”
杜长庚以往没见过江回,遂点头道:“估计是新来的。不过还蛮细心的。”
江回前往账台,将珍贵的白狐锦交给江母,转身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那位白衣公子脱下披袄时,隐约间有枚红棕色印章在衣袍下显露出来,那纹路他曾经见到过。
或许,他的纺纱机能提前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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