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看着染青醒过来，这些天的辛劳总算是有了回报，又看着地上散落的瓷碗碎片，急忙收拾起来。

大战之时的谨慎与细心延续到了此刻。

染青知晓是暮寒救了自己，这才缓过神来。不过，她心中尚有疑虑：为何暮寒能从三方混战之中就自己出来，莫非……他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她坐在床上，看着暮寒忙碌的身影，清楚如此猜忌救命恩人实属不该，但是除了别有所图这个原因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因此，她不由得以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暮寒虽然未回头，但是也感受到了来自染青的敌意。他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清扫干净碎片之后，他倒了一杯早已备好的热水，端到染青面前，说道：“上神刚刚醒来，一杯清水最是解渴，待您稍好一些后，在下定为您备下好茶！”

染青听他言语之中皆是客气，又想着无论如何都是他救下自己性命，不该如此冷脸相待，于是她神情转而变得温和起来。她接过杯子，细细地饮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暮寒，你救我与于乱军之中，我心下感激不尽！”

“上神哪里的话，出兵巫毒族之前，您也曾救过在下的性命。对了……”暮寒说着，想起赤圣鼎还在自己手中，于是拿出来说道：“多亏了上神将这个赤圣鼎暂借于我，我身上的伤才恢复如初。如今该物归原主了，请上神收下！”

说完，暮寒双手将这个宝物递给染青。染青接过它来，放在一边，说道：“既然你我彼此皆有恩于对方，称呼上就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染青’即可。”

暮寒听到之后，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知道她心存疑虑，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于是，没有推辞，只是会心一笑。

染青喝完水之后，暮寒主动拿过去放在桌子上。她掀开被子准备下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寝衣。不用过多猜想，她也知道是暮寒为她换的。虽说她行事稳重，平日多在军队之中，不拘泥于小节，但是暮寒毕竟是男子，总归是不太好。于是，她不禁扯紧了领口，脸庞红着转向另一边。

暮寒转身看到染青露出少有羞涩的神情这一幕，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如若告诉她，说他们是累世的夫妻，像换衣这件事情不必放在心中，那么，又如何向她讲述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呢？

所以，他行礼致歉道：“在下唐突了！染青，我游历凡间，遇到一难为之事，想请教一二：我曾看见过一个书生遇到一妇人投河自尽。于礼，男女授受不亲；于情，又不可见死不救。你说，书生该如何抉择，是救或者不救？”

染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变得不那么拘谨起来，放松下来之后顺着他的话茬说道：“人命关天，自然不可见死不救！”

说完之后，两人均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我知道你除了派人管理宫殿之外，不习惯有仙侍在旁侍候。事急从权，我只好自作主张。但我绝无冒犯之意，得罪之处，还请多加海涵！”

“若是行军途中，有将士受伤，我也会如此选择！”染青微笑着说道。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你怎知我不习惯有仙侍在旁侍候？”

暮寒假装看了看四周，只见屋内除了二人，再无他人，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向自由，平日不过为凡事所扰罢了，所以才喜欢闲暇时呆在这里。”

“我不喜欢仙侍侍候，仅仅是不喜欢而已……”染青忽然一笑，察觉他们好像在进行一种很“无聊”的对话，自己的回答又像没有回复一样，可这种对话暂时可以让她摆脱一些烦恼。

接着，她准备下床，却被暮寒制止：“染青，你的伤病还未痊愈，还需在床上静养一些时日……”

“没关系，我修为尚可，必定恢复得快些……”染青还未说完，就准备急着下床行走，却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幸好被暮寒一把扶住。

两人四目交接之时，恰如天界的那一幕，不过此时伤者和救助者的身份刚好互换。

染青此时窘迫不已，暮寒温柔一笑，说道：“染青，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吧！”

染青脸一红，点点头，表示答应。待坐定之后，她问道：“暮寒，那日你将我救出之后，其他天族将士如今是何处境？”

空气瞬间冷了起来……

“暮寒？”染青看他迟迟未能言语，于是疑惑地问道。

暮寒自然不能告诉她那些在两军交战幸存的天族之人是死于自己之手。于是，他皱着眉头，假意为难地说道：“对不起！他们……他们……”

染青从他神情之中，知道了他们的结局，身体一软，慢慢地靠在床边，闭着眼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语气悲怆地说道：“我曾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家的……”

“对不起，对不起……”暮寒假意自责地说道。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染青缓缓收起悲伤情绪，看着他，反过来安抚他说道。

暮寒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在妖界多年，没想到巫毒族竟然有这般实力！”

“此次是我大意了！我竟然也没想到巫毒族竟然把战争拖到如此之久，害得多少天族将士丧命于孤风岭！不过……我记得我临昏迷之际，隐隐感觉修罗族之人的气息！而且，我的判断绝不会错，我曾与修罗族的大祭司交过手，记得他周身携带的妖魔之气。巫毒族……是被修罗族屠灭了吗？”

“嗯！”暮寒点头回应道。

染青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巫毒族尚有对付的计策，本质上其实并不可怕。对六界安危，威胁最大的还是……修罗族！”

暮寒听到天界之人将自己族人视作最大威胁，也算是一种反向的褒奖。他表面神色为难，实则心中不由得暗喜。

染青看他神情，知道他虽然叛离了修罗族，但是毕竟是他的本族。当面斥责他的母族不是，实属有失礼数，于是她连连道歉。

暮寒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染青细想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些事情着实不可思议。自己为巫毒族、修罗族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必是两个妖族欲除之而后快之人。她深觉暮寒灵力微弱，却能在天族势微之际，从三族混战之中救出自己，简直匪夷所思！

她明白：再多胡乱疑心，又会陷入对自己救命恩人的无端猜忌之中。于是，她开诚布公地问道：“暮寒，你可否为我讲述一下，你是如何从乱军把我救下呢？”

暮寒笑了笑，没想到终究问到这个问题了。于是，他也十分坦率地说道：“你遇到的修罗族众兵，是我引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