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何袅袅却沉默了。何年归在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做饭很好吃,不在的时候,却触及了何袅袅的恋爱经验。何袅袅的恋爱经验,仅限于跟何时归那异地恋的一年,见不到的时候那种牵肠挂肚,时刻想把一切分享过去的心情,在何年归不在的这几天里,全部出现。
其实说起来,何年归也只是三天不在而已。第一天,何袅袅去镇上取快递的时候,在镇上吃了一屉包子,算作早饭。中午又买了那家蜜汁叉烧饭,可回来一个人吃总感觉没有跟何年归一起吃的时候,味道不太一样,好像温度上和味道上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晚上把剩的叉烧饭蒸了一下,味道却更差了。这个时候何年归打视频电话过来,问她今天吃了什么,何袅袅赶紧把吃了一半的叉烧饭收起来,说:“蜜汁叉烧饭,上次还带给你吃的,你记得吧?”
“我不给你做饭,你吃得更香嘛。”何年归阴阳怪气。
何袅袅觉得,本来让何年归给她做饭就已经挺麻烦他了,总不能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还赖着他。便说:“是啊,吃得蛮好的。”
“那你好好吃吧。”何年归说罢挂了电话。
后面何袅袅就开始吃速冻蒸饺了,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简单快捷,为了补充营养,还蒸了蛋,但技术太差,蒸出来的蛋不仅全是孔,还蛋黄蛋清没有融合好。一碗蒸蛋热了一次又一次,才终于吃了一半。
何年归回来,居然一点没嫌弃,直接就把她蒸的蛋给吃了,何袅袅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句勇士。
可当何年归开着玩笑问出,她是不是离不开他的时候,突然点醒了何袅袅,其实两人已经非常亲密了。一日三餐一起吃的时候,太过日常,并不觉得,可当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超越了友谊。
看到何袅袅犹豫,何年归毫不在意地嚷嚷着:“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嘛。”
“你……能接受姐弟恋吗?”何袅袅问。
“都说了我是开玩笑了哈哈哈……”何年归嘴比脑子快,说完了才猛然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说什么?”
听到何年归又强调了一遍开玩笑,何袅袅心凉了半截,轻轻出了一口气,说:“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你哥了。”当时何袅袅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跟何时归在一起的,看来同样的招数不适用于弟弟,可能是年龄相差太多了吧。
“啊?”何年归听到哥哥的名字火气一下窜上来,他本人不在也能影响他的爱情进度,气死!何年归默默在心里下决心,等他回去,一点把哥哥打一顿才解气。
……
第二天一早,何袅袅起了个大早。她平时都是稍晚点才去镇上取快递,但她知道何年归要早早起来去市里的驾校,便猜测着差不多的时间点,出门刚好碰到何年归。
“要去驾校?”何袅袅假意问。
“对啊,你一大早要去取快递‘攻心’啦?”何年归在梦里跟哥哥打了一夜,醒了很不开心,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何袅袅也不生气,笑道:“是啊,要不要捎你一程?”
村里的公交车只有一辆,运气好,等十几二十分钟,运气不好,等一两个小时也是有的。昨天何年归回来的时候,就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
“出发前,先把药上了。”何年归其实早早出门,不是为了去驾校,而是来看何袅袅手上的血泡。
何袅袅便坐在门枕石上,伸出手,昨天排脓之后,血泡已经结痂了。何年归半跪着,把药膏挤出来,轻轻地涂在结痂的位置,一边涂一边说:“昨天我把你修路的事发在全村群里,只有红婶一家给你点赞了。”
“那你为红婶点赞没?”何袅袅还挺开心。
何年归抬头无语地看了何袅袅一眼,说:“之前如果有谁为村里做一点好事,发到全村群里,点赞都能刷屏好一阵。我是说,你被全村给孤立了,铺路就是白费力气!”
“不是还有红婶跟我站在一起吗?”何袅袅说,“这就可以了。”
“你在想什么啊?”何年归有点生气,“你种菊花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菊花能致富吗?做好这一项就行了啊,干嘛还要费力气干别的?”
见何年归涂好了药,何袅袅站起身,说:“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村口的路下雨的时候是泥洼地,不下雨的时候就是坑坑洼洼,车从上面驶过,就像上了摇摇车,身体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可今天从这里驶过,突如其来的平坦又柔软的感觉让人惊喜又安心。
“怎么样?”何袅袅骄傲地笑着说,“铺了路还是不错的吧?”
“不错是不错,可是大家不认啊。”何年归说。
“是吗?”何袅袅信心满满,“我可不这么认为。这种突然的改变,只要有村民感受到了,就会想起来这路是我铺的。但是扒鸡嘛,吃过就没了。”
“可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何年归问,“你出钱出力,铺好了路,换不来一张好脸。他们只会冷漠地看着大壮欺负你。”
“所以我才要赢啊。”何袅袅说,“我其实也做过冷漠的群众,在高三的时候。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校霸,总是欺负一个瘦小的同学。带着大家一起孤立他。那时候我也不敢站出来反抗那个校霸,因为我也怕被欺负。但是我心里是希望那个瘦弱的同学可以打败那个校霸的。”
“那后来呢?瘦弱的小孩打败那个校霸了吗?”何年归问。
何袅袅开着车,摇摇头说:“没有。”
何年归失望,说:“村里的现实情况也很有可能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事。”
“但是有人站出来反抗校霸了。”何袅袅回忆着说,“一开始先站出来了一个同学,他虽然看起来也不强壮,虽然站出来也挨了打。但就是因为他站出来,后来又有更多的同学站出来,越来越多的同学护着那个瘦弱的同学,校霸就再也没欺负他了。虽然学校的情况跟村里的情况有些不同,但是红婶和阿雅奶奶也为我站出来了。哦,还有那个送水果的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你说的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会是我哥吧?”何年归问。根据时间来算,何袅袅上高三的时候,何时归上高一,而他俩是在同一个高中上学的。何年归记得哥哥曾回来讲过,他如何如何勇敢地站出来帮了被欺负的同学。
“是啊。”何袅袅感慨万千。记得那时候,她就是因为何时归站出来帮同学注意到他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何年归站出来支持她,跟她一起建大棚,公开跟大壮作对。
可何年归心里只想着修路的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何袅袅的,心里想着,都怪公交车不及时,让红婶抢了先。后面得找机会再出头一次,何时归肯定就是因为帮同学出头,才虏获何袅袅的芳心的,他也要抓住这样的好机会。
“你接下来还要给村子做什么吗?”何年归问。
“下一步不是给村里做什么,而是叫我爸妈回来,请村里大家族的人吃个饭。”何袅袅坏笑,“要先从熟人下手嘛。家族里的票还是不少的。”
请吃饭,何年归可帮不上任何忙了,他既不属于何袅袅的家族,也不是什么大厨。
“不过我时间也不充裕,我得同时开始开发客户了。我准备先从咱们市里的餐馆下手。直接卖到本市的话,可以节约运输成本。”
“可棚里的花,花骨朵都还没有呢。”何年归不解,着急也不能这么急啊。
“等花骨朵出来再买,就来不及了。”何袅袅说,“5月19号,是我和大壮打赌兑现的日子,就还有一个多月了。来不及了。”
在何袅袅的计划里,是先给村里人办一些实事,然后收拢自己大家族里的人,这样打赌投票的时候,至少有个基本盘。然后就是靠菊花赚钱了。
这一个多月来,菊花涨势很好,目前看来,打赌的时候,差不多刚好生花苞。只要大壮不烧她的棚,她还是有赢面的。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驾校门口。何年归握着车门把手犹豫,这一下车,估计又好几天见不到了,虽然何袅袅不想他,但他除了背单词,都在想何袅袅,还是很不想分开的。
“你们家校门口有个早餐铺子哎,一起吃了再走?”何袅袅提议。
“好!”何年归开开心心下了车。
时间还早,铺子里人不多。热气腾腾的铺子前,摆放了几张木头矮桌,几个驾校的教练有说有笑在吃着。
看到何袅袅和何年归过来,系着围裙的胖大婶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喊道:“蒸包、烧麦,有荤有素,豆浆、豆脑,有咸有甜!”
“蒸包什么馅儿啊?”何袅袅问。
“纯肉、韭菜肉、豆腐粉条,烧麦有羊肉的,也有糯米蛋黄的。孩子啊,你要哪种?”胖大婶掀开大笼屉,白乎乎的热气带着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想吃哪种?”何袅袅回头问何年归。
“都想吃。”何年归贪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