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梅已经不太能够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放风筝是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那是自己上小学时,老爸春天最爱带她做的事情之一。
儿时记忆的复苏,使得她那颗亲近自然的童心也随之砰砰跳了起来。大越朝可没有恼人的电线杆捣乱,更没有过于熙熙攘攘的人群,想来放起林靖亲手所绘制的纸鸢,必定别有一番趣味。
贺梅和双立一同走入餐厅,等到一个在座诸位都没说话的间隙,这才对林靖问道,“双立说你打算亲手绘制纸鸢给我,那我可以要个老鹰的嘛?”
林靖朝不知何时起躲在她身后的双立投去一眼,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清妙和尚目光睿智看了看他们三个,仿佛洞悉了一切,呵呵呵笑得如同弥勒坐佛。身穿官服的章西村原本不知其所以然,但在苏起那厮凑在耳边一番窃窃私语后,也抚髯会心一笑。
贺梅自觉和林靖并没有说什么笑话,见此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身后传来黄文英疑惑的声音。
苏起:“自然是笑春天来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苏起这样意味深长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引得其他几位纷纷调侃他真是“便言多令才”。林靖似乎听懂了其中深意,耳垂微微泛起红来,苏起则厚着脸皮对他们的夸奖照单全收。
贺梅听得一头雾水,黄文英也不遑多让,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底看出浓浓的不解之色。
苏起呼啦啦拿着折扇扇风几下,当先请辞。他一说走,众人自然也要跟着离去。
黄文英:“这就走啦?”
惹得苏起笑睨他一眼,而后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把依依不舍的黄文英带出门去。
平时这种时候,都是双立去送客人们直到门口。这次却是林靖亲自上阵,只是他走之前,清清冷冷地朝双立睇去一眼,似乎有话藏在眼神之中。双立缩缩脖子,面上却隐隐带上一抹坚定之色。
贺梅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实在搞不懂这些文化人士。含蓄内敛是文人的常见内核,可这对她这样的俗人来说,实在是超纲级别的阅读理解,根本读不懂哇!
她只好耸耸肩,按部就班地收拾桌上的杯盘碗碟。等清洗好这些,只需要将前些日子他们放在客栈的生活物品取回来,就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林靖送客回来,将双立唤去了书房,随后自行取了工具去半山腰竹林取竹做篾。贺梅回客栈取私物途中路过时,还同用襻膊绑着袖子的他打了声招呼。
阳光融融倾洒而下,照得他手臂皮肤白皙漂亮,青筋根根在其上毕现,隆起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林靖带着手套神情专注地处理他左手中握着青碧色竹子,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清爽。
贺梅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突然又转过身来,巧笑倩兮:“林晶晶,别忘了多做些竹篾。礼尚往来,我到时候给你也画一个。”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回复自己的,故而丢下这句话,就笑着跑开了。
林靖放下手中的活计,脱下手套揉揉眉心,目送着快活的贺梅像阵风一样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禾苗在水田中芃芃生长,映照着蔚蓝天空、如棉似絮白云的春水,忽地被一群欢腾扑入的褐鸭搅碎,泛起的层层涟漪推送着浅绿色的浮萍飘向远处。
百草葱茏丰茂,桑叶沃若蔼蔼,炊烟袅袅升起,温柔晚风送来远处牧笛的声音,隐隐还有水牛的“哞”声间杂其中。
回家的路上所看到的景还是那些景,可如今未来可期,赏景的人心境不同,感受自然不同。
如果放在之前,贺梅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将自己的生意给张罗起来,就像是一根被崩得紧紧的弦那样,绝不会使自己得片刻清闲。
可是随着和林靖的相处,她逐渐也染上了一丝他身上特有的松弛感。
如今市场调研、铺子选址、装潢门面、桌椅板凳、餐盘餐具、食材食单等事,皆在先前那段时间有了足够的了解和准备,因此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待春分之后,再一鼓作气将食肆起来。
毕竟餐饮业就是需要长年累月,风雨无阻地定点经营下去,才能保证有稳定的食客前来光顾。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开门,明天就打烊;或是今天开在这里,明天就搬去了那里。前者留不住食客,后者则会使得食客找不到铺子的位置。
只有在保证留住食客的前提之下,才有可能保证铺子收回前期所投入沉没的巨大成本。
假若食肆门庭冷落,那么前面采购的食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新鲜,从而导致所做的饭菜口感欠佳,进一步导致客人的流失,形成恶性循环。
反之则定然会在她厨艺的加持之下,事业蒸蒸日上,赚得盆满钵满。
既然以后有得忙,又何必急于一时?
昨日黄文英曾经同她提到,时人会在春分的这天,进行吃春菜、“粘鸟嘴”、酿春分酒、竖蛋、斗草、踏青、放风筝、屋顶栽种“戒火草”,以及祭拜祈福等活动。
据说后天就是春分了,按照林靖的速度,想必早已做好了纸鸢。她打算明天提前准备些吃食装进食盒,一家三口一起在那天放风筝吃野餐。
贺梅脚步轻快回了红梅小筑,双立却没有像她料想的那样从房间里扑出来围着她问东问西。如今林家的屋舍修得多了些,她将东西放回自己的寝屋,略一沉吟,便直接抬步朝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双立确实正坐在小几前苦哈哈地抄书。林靖则伏在案上,以笔细细描摹一只神俊非常的雄鹰,还差一对眼睛没有点上。
贺梅:“你这次怎么罚我们小双立抄起书来了?快画快画,我等下给你也画一个!”
林靖置若罔闻,将蘸满墨汁的笔尖在那块破了一角的砚台上蹭至笔锋锐度适中,随即一气呵成为那只鹰点上眼睛,它瞬间变得像是被真正注入了神魂那般栩栩如生。
贺梅见此戳戳林靖的胳膊,放柔声音:“写个差不多也就够了,死记硬背这种法子哪里适合我们聪明伶俐的小双立?”
旋即把他给挤开,将纸裁剪成三角形,取彩墨,给林靖画了一个她小时候最爱买的彩虹风筝底面,再喜滋滋地呈给他看。
林靖:“……”
他偏过头去,似乎有些不忍直视。
双立却捧场至极:“双立喜欢这个!先生若是嫌弃,梅姐姐不如就送给双立吧!”
林靖:“那个黄莺的才是你的。”
他虽然没有直说自己喜欢,却也没有说要拒绝,贺梅悄悄弯起嘴角。
翌日,贺梅将之前在客栈住时抽空做好的虾片放入油锅炸好,派双立去茅家村寻村民们聊表心意,同时让他换些水牛乳来。
自己则在山上采些叶子尚嫩的紫苋菜回来,将其洗净沥干水分。接着锅内倒入少许水烧开后,把紫苋菜稍微烫过便将锅取下灶台放凉,再捞出紫苋菜挤干水分,这便是上好的天然色素。
而后在碗中分别加入适量的猪油、面粉和沙糖揉匀成粉色的油酥面团,再做一份水油面团,盖上纱布静置醒面。
贺梅待面团们醒发好后将它们均分多份揉圆,多次按照一份水油皮压扁擀成圆形,把一份酥皮小圆子放在其上慢慢包好捏紧的方法处理好后,再次醒面约摸现代一刻钟的时间。又轻轻用擀面杖把面团们依次擀成长舌状,从一侧慢慢卷成小卷再次醒面。
整个过程都极其耗费功夫,平时贺梅其实宁可多炒几道菜,也不爱摆弄这些外形过于精致的糕点。也就只有林靖和双立这样的亲近之人,才值得她这样不厌其烦地细致制作。
“梅姐姐,我回来了!”双立手中提着两个竹筒,见她闻声看过来,得意地朝贺梅扬了扬手。
双立:“你的虾片老少咸宜,被一抢而空,简直不要太受欢迎!”
他将盛着水牛乳的那两个竹筒放在碍不到贺梅事的地方,好奇问道:“梅姐姐在做什么?似乎是什么糕点。”
贺梅:“今天做梅花酥和奶油,明天一早再做些别的好吃的。”
双立:“梅花酥?春天最典型的不应该是桃花吗?哦——”
贺梅同故意怪叫的双立开玩笑,说要不是她爱干净,现在一定要刮刮他的小鼻子,最好把它刮塌。
双立听完丝毫不怕,反而冲着她做了个憨态可掬的鬼脸,惹得贺梅一阵好笑。
她处理好面皮,包入提前处理好的红豆沙馅料,耐着性子将它们一个个捏成漂亮的梅花状,再刷上蛋液并点上芝麻充作花蕊,最后放入张师傅他们帮她垒砌的烤炉中烤制。
双立又问:“梅姐姐,除了这个桃花酥,我们明日放纸鸢的时候还吃什么?”
贺梅:“蜜汁烤鸡翅与鸡腿、虾鱼笋蕨兜、奶油松瓤卷酥和草莓山药。”
双立:“怎么这么多甜食?”
贺梅近日以来虽然有注意尽量不在人前叫起林靖的新“昵称”,可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就把双立当成了自己人,因此不过脑地回答他:“自然是因为林晶晶爱吃。”
双立瞬间瞳孔地震:“晶晶?三日成晶的晶晶?”
他调转脑袋,看向不知何时过来厨房的林靖,再看看贺梅,“你们好上啦?!那先生昨日怎么还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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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女子嫁妆高,时人崇尚簪花、赏花,夏家以售花为生,生意一直都挺好,闺女薇薇却始终嫁不起,惹得老两口没事就叹气。家里待不下去,夏薇出门散心,忽地眼前一亮。谁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她看街边这个叫花子就挺不错,洗洗干净贼能唬人。
果不其然,这人将爹娘哄得眉开眼笑,再也不提嫁人的事。夏薇满意非常,只管做自己的小本生意。眼见事业蒸蒸日上,一朝事变,竟然跌至谷底,就连叫花子也养不起了。想到家里俊俏黏人的二狗子,她居然也开始叹气。
家境清寒,二狗子也丢了,夏薇怅然若失,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两人初遇的地方,掉起金豆豆。
略感熟悉的男声响起,“这位娘子因何哭泣?”
夏薇:“我的狗子丢了。”
“敢问娘子,丢的是金狗子、银狗子,还是在下这只二狗子呢?”
夏薇霍然抬起泪眼,嘴咧到一半就僵住了。眼前这个身穿锦绣、光彩夺目的官老爷,长得好像她丢了的二狗啊。
花艺师x探花郎 带刺儿蔷薇和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