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蓁蓁也意识到此事蹊跷,刻意压低了些声音。
“唐叔,您怀疑是有家贼吗?那人抄了一本秘籍,还将原本的秘籍给烧了?”
唐高然神色严峻,点了点头。
“此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好。”
就在两人商讨着解决对策时,顾淮安从外面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蓁儿,我有事要与你说。”
薛蓁蓁立马装作无事发生般站起身,掸了掸裙摆上粘上的草木灰。
“何事?”
唐高然也不动声色地将灶台上那盘从对家轻食店买回来的菜往身后挡了挡。
顾淮安并没有发现两人这些小动作,他指了指院内那栋小楼,示意去那里面谈话。
等进了屋,他才稍微安定了些。
“蓁儿,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你坦白。”
薛蓁蓁联想到刚才的猜测,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秘籍该不会是他泄露的吧?
顾淮安捏紧了手中的黑金折扇,手上青筋都清晰可见,显然是有些紧张,看起来像只做错事的大金毛。
“蓁儿,我心悦于你,让我做炸鸡店的店长吧。”
“啊……啊?”本以为能得到一些跟秘籍有关信息的薛蓁蓁顿时傻眼了。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顾淮安见她反应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爽快,又着急地补了一句:“即使你现在不接受我,但也给我一个机会,再说了,我本就是炸鸡店的股东,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薛蓁蓁被他这句话噎住了。
好像,自己,还确实没有拒绝他的资格。
她只得弱弱地回道:“我确实没法回应你对我的喜欢,再说了,你本就是富家公子,放着好日子不过,怎会想起来我这儿做店长了?”
这正是顾淮安难以启齿的点。
最开始他本来以为能用低价鸡肉讨得薛蓁蓁欢心,虽然目前看来,效果确实也还不错。
但是……
谁能想到钱掌柜竟然是严公公的人啊!
连见多识广的魏翼都被他们骗了去,那自己不就被皇兄狠狠拿捏了吗?
皇兄暗中派严公公出来就是想抓自己回去的,而严公公以低价鸡肉作为诱饵,还真钓上了自己这条大鱼。
等味蕾小径已经完全调整销售策略适应低价鸡肉时,他们便会立即取消低价鸡肉的供应,同时控制整个柳县以及周边的鸡肉市场,不再给味蕾小径提供鸡肉货源。
除非自己交出这三家店其中的美食秘籍。
顾淮安当然不能同意这种事了,代价就是……
他在柳县的房产、资产全被没收了。
说人话就是,他现在就和路边的流浪狗没多大区别。
他眼底闪过多种情绪,委屈、坚定、不安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
严公公想用这种方法逼他回京,他偏不!
薛蓁蓁属实是不相信顾淮安会仅仅只为了追求自己才提出来当店长的。
这样的富家公子,如果不是真的遇上些什么重大变故,通常是不会走出自己的舒适区的。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主动说,她也不会逼问他。
再说了,现在味蕾小径的生意繁忙,确实需要增加人手了。
见薛蓁蓁仍在犹豫,顾淮安又忍不住开始推销起自己来。
“我要求不高的,就按唐叔的工钱开给我就成。”
薛蓁蓁是真的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了,叹了口气后,往会客厅旁边拐了两步,在一块砖上敲了两下,推开后,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见薛蓁蓁意愿松动,顾淮安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来。
“要当店长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不仅得学着理账,还要管理店员,维持店内秩序……”她掰着手指头数着,猛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眼底划过一丝探究,“当店长得吃住都在店里,你真的能接受?”
顾淮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兴奋地伸手将账簿拿了过来。
“放心吧,我已经让魏翼去收拾床铺了,之前我也看过了,食在山水间的后院小楼还有空房间,我住那儿就可以了。”
薛蓁蓁见他如此反应,心中疑惑更胜,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那好吧,但若是你做不下去了,记得告诉我。”
顾淮安喜滋滋地领命而去,刚想去大堂体验一番当店长的感觉,却又被薛蓁蓁叫住了。
薛蓁蓁脸浮上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绯红。
“呃,对了,每日店铺打烊,你就直接到隔壁院子的小楼休息吧,阿姐喜静,你就不用到这栋楼里来了。”
顾淮安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他正沉浸在自己计划成功的喜悦中,晃了晃手中的账本,爽快地同意了。
“没问题!”
待他走后,薛蓁蓁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她之前偷懒没把轻食店和另外两家店打通,不然白宴茶教习她写字一事,早晚会被他撞上。
不过说起白宴茶……
她不禁有些气鼓鼓的。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他都没有按照约定过来检查自己的学习进度,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两人这几日唯一一次见面就是那日他忽然闯进来怀疑低价鸡肉的事。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想想就来气!
白宴茶自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几日他几乎是一逮住机会就往崇胜酒楼的房顶上飞,获取了不少关键的情报。
之前他对顾淮安的怀疑也在钱掌柜和严公公的对话中证实了。
顾淮安果然是皇室子弟,并且还是当今圣上顾贤远一母同胞的弟弟——景王。
就算是在柳县这种小地方,关于皇家的一些八卦还是传得很开的。
最为盛传的便是当今圣上不近女色,到现在后宫竟空无一人,因此景王是唯一可能繁育皇室后代的人选。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淮安明知自己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力,却依旧选择接近蓁儿……
白宴茶握紧的右手死死掐住手心,神色狠戾了许多。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蓁儿。
回到县衙后,陆炎立即迎了上来。
“大人,今日的罐头楚晚红已经送到了,再过几日就是元旦了,您看……”
元旦……
白宴茶指尖微微颤抖着,几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住了内心涌上的一股强烈悲痛。
“发下去吧,给守城的将士们多发一些。”
“是。”
那年元旦。
那样冷的天,那样烫的血……
符仪癫狂地笑着,手中捏着那把沾血的蝴蝶刃朝他走来,新鲜滴落的血不断被鹅毛大雪覆盖,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他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低贱的虫子一般,眸色比雪色还冷。
“只要你死了,娘亲就能复活了,所以,师弟,你去死好不好?”他声音温柔得像是催眠,却比恶魔低语还可怖。
白宴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脱的,只记得次日在破庙中被陆炎守着,身上再也无法使出劲来,脸上全是可怖的伤痕。
符仪也在那日彻底消失了。
再出现时,他竟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白宴茶不是没想过暗杀他,但同样是杀手出身的符仪哪会不知晓自己这些师弟的想法,每日出门都会带着一大批乌泱泱的侍卫。
除了上朝的时候。
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白宴茶开始疯狂看起书来,从大字不识一个到考取进士,不过只花了三年时间。
若不是不想过度引起符仪的注意,他就是进士及第也是手到擒来的。
不过布局,自然也得小心谨慎为上。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要等到符仪警惕心最低之时,再发动致命一击。
“大人……大人?”
白宴茶眯了眯眼,这冬日的太阳竟然也有晃得人头晕的时候。
他视线逐渐聚焦,落在眼前这位女子身上。
“还有什么事吗?”
楚晚红冲他福了福身,笑盈盈地看向他。
“白大人有些日子没来店里了,最近店里添了些新菜式,大人不妨来尝尝?肯定比装在罐头里好吃多了。”
白宴茶本想下意识拒绝,但想起自己确实应该检查检查薛蓁蓁的学习进度,便同意了。
“也好。”
两人一起出了县衙,朝食在山水间走去。
路过味蕾小径时,白宴茶不经意地朝里面瞥了一眼,却发现顾淮安竟在柜台后面热情地招呼着食客们。
楚晚红假装为难地将袖子高高抬起,挡住白宴茶的视线。
“大人,您别看了,顾公子铁了心想追求蓁蓁姐,这不过才迈出第一步呢。”
白宴茶凤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没说什么,收回了视线,继续朝食在山水间走去。
楚晚红本以为白宴茶会追问下去,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淡定,不由得急了。
“大人,您不着急吗?”
白宴茶停在食在山水间的门口,回头看向她,凤眸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我为何要急?”
楚晚红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傻傻地答道:“顾公子现在已经是味蕾小径的店长了,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娶蓁蓁姐为妻的。”
“那又与我何干?”白宴茶双手抱臂,一双丹凤眼慵懒地半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