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舟祺骂了句。

他侧目冷视玄火，火苗一滞转了个弯后向云上的主人看去。

主人修罗此刻虽觉得有些难堪，但面容与语气还是保留着风度，他冲首领承空盼提议，“这样吧，你把他交给我，我便与你们和平相处。”

舟祺猛然回过头来朝着承空盼恶声道，“抓了这个神经病！”

以为舟祺是答应了跟他同一战线，承空盼面上一傲，撑起银光枪率领兽人们扑向了修罗。

修罗不解舟祺为何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怨气，自认为舟祺也是边域里的魔人兽，掌心玩弄玄火时修罗还在想，那这兽人发育得真是挺好的。

“吃我银光枪！”承空盼成为第一个跟修罗交手的人，他躲过团团流水般快速卷动的玄火，来到修罗面前时挑衅一笑。

修罗弯唇，眸光却泛冷意，他一个偏头，承空盼的后背被玄火袭击。

“老大！”

兄弟们关切的声音如山倒，承空盼不甘心，明明他就已经能到修罗面前了，可为何还是抵不过这玄火的束缚，他不愿下跪，仰头朝黑空长吼，双手被玄火烧得鲜红。

“啪嗒”一声，银光枪跌落在地。

兽人们见状，拢成一团呐喊着朝修罗而来，他们手中扬起长刀长剑，似张捕捉修罗的刺网，来势汹汹却不被修罗在意。

“你这枪。”修罗走两步到承空盼面前，俯眼看着他，“要归我了？”

“你才不配拥有！”承空盼忍着痛意抬眸，“离我的传家之宝远点！”

修罗低笑一声，出乎意料地蹲下了身，承空盼怔怔地看向他，他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一丝一毫都没变，没变的是依旧俊美的样貌，而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分明成熟了许多，唇角微勾着，眼神却冰窖般布满寒霜。

“传家之宝么。”修罗淡然低沉的嗓音好像是在跟人友好谈话，但动作与眼眸却漠然，他握起银光枪，递到承空盼眼前。

承空盼咬牙瞪他，他轻声笑笑，另一手抬起，下一刻在承空盼面前将银光枪猝然折断。

承空盼一瞬心空，哑口无言看着被修罗随意丢弃的银光枪，他的传家之宝，被掰成了两段。

“修罗！！！”承空盼嘶吼一声。

身后弟兄们布好的刺网风涌般盖向修罗，修罗微微侧身，一个眼神唤出护身玄火阵，就算承空盼武力精进了又如何？二世修罗比一世更强大，玄火的威力更是飞速增长。

玄火阵由九朵玄莲组成，左右皆四朵，还有一朵在修罗掌心，霎那间，时空好像冻结，被玄火灿烂如虹光色彩掩映的修罗，成为舟祺记忆中那个傲娇修罗。

修罗静立，只有玄火跟眼眸光流在闪动，他微微抿起的唇角，脸上的淡漠之意，挥动衣袖时的随意，仿佛都在说着自己是魔界至尊强者。

“承空盼！”舟祺放声大喊，“快让他们闪开！他们受不了这护身玄火阵的！”

修罗抬眉瞧向舟祺，“你了解过我么？”

“没有。”舟祺不看他，望向那帮急速散开的兽人们，承空盼深深低下头去，一边哭喊一边躲过了玄火的攻击。

即使躲得快，也被玄火阵的烈焰气流所伤，兽人兄弟们均是倒地昏厥。

“承空盼。”舟祺跑过来，看了眼被断开的银光枪，“魔界有许多兵器师，找最好的那个，是可以修护的。”

“舟祺……”承空盼此刻像个孩子般伤心难过，“这是我爹亲手交给我的传家之宝……”

舟祺俯身，一手搭在承空盼肩上，连“承”字都还没喊出来，后颈被修罗一手握住，他冷着脸回头，看见修罗露出好奇探究的神色。

“怎么？”舟祺讽刺道，“又对我产生好奇了？”

修罗点头，“是啊，茫茫人海中，我觉得你跟我有着不解之缘。”

“就因为我俩都没穿上衣？”

舟祺的脸白皙如纸，平滑也如纸，但修罗看出他神色的嘲弄，笑道，“也并不全是这样，我邀请你来我的地宫，你是否愿意？”

“舟祺！”承空盼大喊了声。

舟祺跟着嗤道，“我怎么可能——”

“舟祺。”承空盼又急切喊了声。

舟祺回头俯身，承空盼脸色又焦急又激动的，把他给整懵了，承空盼说，“你可一定要去。”

“什么？”舟祺低声怒道，“你把我当诱饵？”

“你可以去。”承空盼劝道，“找个机会杀了修罗帮我报仇，或者俘获二世修罗的心，他将将现世，遇见的第一个人尤为重要，你也看见了，现在我们只能智取。”

舟祺冷漠、不以为然、无所谓地哼了声。

“因为你在他心里始终是不同的。”承空盼说的最后这句话让舟祺有些发愣，但他很快调整好思绪，转身漠视修罗。

“你们商量好了？”修罗对他报以君子般的微笑。

“我跟你去可以，但你得保证不再偷袭边域，不再伤害魔人兽。”舟祺沉声说。

“不是偷袭。”修罗解释后大度笑道，“好，我向你保证。”

修罗答应得如此快，舟祺心里发闷。

修罗跟自来熟一样朝舟祺伸去手，看起来是要牵着舟祺往云上走，舟祺皱眉，“不必。”

修罗收回手，先前一步踏上了那朵黑沉独自哭泣的云。

“等等！”承空盼唤住舟祺，舟祺回头，承空盼轻声说，“我们边域有养信鸽，你若是有什么要说，就吹口哨唤信鸽。”

舟祺说，“承空盼，我去去就回来了。”

但承空盼并不这么想，他瞪向修罗的后脑，“修罗！你最好注意点，别在舟祺身上留下什么印子！不然我跟你没完！”

舟祺用气音笑了，“你闭嘴吧。”

当舟祺转过身来时，修罗向舟祺递来黑袍，舟祺去捉他神色，他望向天边，背后黑□□花般翻动，他递来的是系在腰间的深黑外衣。

“这会儿倒是知道非礼勿视了。”舟祺冷嘲道，“装正人君子真是垃圾。”

修罗觉得他说话的嗓音带着淡淡慵懒很好听，便扭过头来，直视他说，“要不然你再骂我一句，你冰冷的态度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把舟祺给气笑了。

带着舟祺回地宫的路上，修罗心情不错，舟祺看不惯，便浇冷水道，“抓了个俘虏就开心成这样，你这修罗真是垃圾。”

修罗回眸，“再骂一句？”

舟祺闭唇斜眸瞧着他，偏偏这时气流被风搅乱，自认为坐惯了风行鸟的舟祺对掌握平衡有些技巧，但脚下软绵绵的毫无安全感，他一个上前扑。

最终倒在修罗腿边，舟祺抬眼，非礼勿视。

修罗低笑着蹲下身来，“你们魔人兽不过如此。”

他一手将舟祺拉入怀里，舟祺紧急后仰，才没撞上修罗光裸胸膛，修罗握着他手肘带他坐了下来。

两人同时开口。

“坐着会稳定一些。”

“你当我是魔人兽？”

修罗笑一声，“你不是？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属魔人兽中的极品，要是炖汤炖肉的话，都会很好吃。”

“你带我回你的那什么地宫。”舟祺昂头睥睨他，“是为了吃我？”

“看你的听话程度。”修罗侧目，眼眸覆着一层淡淡的魅光。

“你是当真不记得我了。”舟祺压低了声线，带些怨恨，“还是故意装蒜？”

“我们之前有过来往？”修罗冲他惊讶抬眉，“怎么会呢？我这是第一次见你，魔界里竟有你这般独特的人。”

“你说我的脸？”

“嗯。”修罗点头，擅自抚摸上舟祺的右脸颊，“你是一生下来就这样的么？”

舟祺愤恨出声，“是拜你所赐。”

“所以你不是因为我侵犯了你们的领地而对我有怨气？”修罗收回手，问，“而是因为我们之前有不太好的过节？”

“你之前说喜欢我。”舟祺偏头，像是对修罗的一种质问。

修罗迟疑笑了声，偏头盯着舟祺说，“说来也巧，今日我一见你，就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别放屁了。”舟祺撇头，声音像砂砾被吹到了石上般有些哑，“后来你承认，你是利用我，然后毫不留情离开了。”

修罗不解，“我怎么会是这种人？难道你是我梦中的人么？”

“你会做梦么？”

“很少，几乎不做。”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我们还能是在哪里见过？”

“梦……也算吧。”舟祺问，“知道神医不秋草么？”

“我刚诞生，还不知道。”修罗问，“那是什么？”

舟祺换了话题，“你一个人住在地宫？”

“还有我两个手下。”

“带我回去究竟要做什么？”

“喜欢你才带你回去的。”

“所以究竟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修罗低声挑逗，“你想的是做什么？”

“你不怕我找到机会杀了你？”

“不怕，你会么？”

“会。”

“听你刚才说故事的语气，你对我还有余情。”修罗淡声，仿佛很骄傲一样，“就算被抛弃，你还是爱着？”

舟祺心中燃起怒火，转身给了他闪亮一耳光。

“你！”修罗黑眉压眼，像是山雨欲来的漆黑树林被雷电包裹，他闪烁着眸光扼住舟祺的脖，压着舟祺俯下了身。

“掐死我。”舟祺的声音很轻。

“我不会掐死你。”修罗低声，“我要搞清楚，你究竟为何这样对我。”

“你又究竟为何这样对我？”舟祺厉声，“你当你是风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轻轻松松就忘记？我真想切开你的脑子看看你的居心，挖开你的心脏看看有没有真情。”

明明舟祺脸上如白纸般，修罗竟仿佛看见他皱眉落泪的样子，心头猛然一震，带着揪心的疼，修罗几乎俯靠到舟祺肩上，从舟祺颈间开始下滑的手碰到一个硬物。

哭着哭着舟祺呼吸一滞。

修罗的手指在他胸间按压，他那儿用心魂收着竹节玉盘，这玉盘最好不能离身，所以在被兽人扒掉上衣的时候，舟祺使用了法术。

指尖肆无忌惮按了好几次后，那玉盘渐渐浮现，浅绿光芒闪过，在玉盘之下，还有个白色的小东西。

舟祺快他一步抢走了白色小贝壳。

“你究竟是谁？”修罗沉声问。

“我是你爹。”舟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