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狼少主闻声,凑近笼边,望向河边钓鱼的身影。
极度怕冷的斩妖师只有一双细长凤眸露在外面,日光铺在她眼底,瞳仁清浅,专注认真地注视着河面。
没一会儿,钓起一尾鲫鱼。深冬,鱼肉偏少,看着不怎么肥硕。
即便如此,她仍然弯起眼角,漾起一抹惊喜的笑意。 𝕄.𝙑𝕆🄳🅃𝕎.𝙡🅰
与方才的杀气腾腾大相径庭,她此刻温和的像平平无奇、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尤渊面上浮出一丝迷茫。
……
这条河畔无人垂钓,姜犹此次收获颇丰,钓了十几条鱼。处理干净,然后支起火堆开煮。
与上次相同,留了四条烤,其余都炖汤。
白花花的汤汁咕噜噜翻腾,鱼肉煮化,汤鲜味美。再寒冷的冬季尝了口,暖身又满足。
这次尤渊稍微矜持了两三分钟,便急不可耐地端起那碗汤狼吞虎咽地喝下,即使汤汁滚烫,也毫不影响他干饭的速度。
烤鱼连鱼刺都咬碎咽下肚,他舔了舔沾着油渍的嘴巴,意犹未尽地舔干净锅底。
姜犹鱼汤才吃一半,身后就感觉到一道强烈、近乎化为实质般的视线。
她动作一停,转头看了眼。猝不及防对上笼内一双幽幽兽瞳,还藏不住心思的妖族少主满眼渴望,垂涎欲滴地盯着火堆旁剩余的两条烤鱼。
姜犹“…………”
她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那两条烤鱼递给了他。
隔着笼子,尤渊在她靠近时,已经恢复警惕防备状态,呲着尖锐利齿,瞪着她。
目光触及近在咫尺的烤鱼,尤渊身后尾巴忍不住地左右摇摆,强劲有力地打在铁板上,响起砰砰的声音。
姜犹见状,便想把烤鱼放到笼子旁边,任他自己拿取。
苍白手指一闪而过,姜犹没太看清,收回目光,回到火堆旁坐下,将冻硬的烙饼放进炖汤里煮软。
吃饱喝足后,她灭了火堆,蜷缩着侧躺在马车前,渐渐陷入沉睡。
……
“咳咳——”
昼伏夜出的妖族少主夜晚不睡,白天才睡。听着隔着笼子传来的咳嗽声,他眉头蹙了蹙,掀开粗布,看到背对着自己睡的斩妖师。
寒风瑟瑟,她时不时冷得咳嗽两声。
脆弱得仿佛活不过今晚一样。
尤渊双臂环胸,盘腿坐在笼内,摒弃五感,不愿听见那些声音。
可是,咳嗽声以及沉重的呼吸,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耳畔。
尤渊终究没忍住,再次看向微弓着身、一半病态苍白脸庞的凡人,看着血色不足、孱羸脆弱。
明知道她握剑杀人时冷酷无情,但初入人间的小少主依然觉得她可怜到了极点。
……
在他犹豫、陷入天人交战之际,手腕先一步伸出笼子,触碰到她露在外面冰冷的手背。
狼天生血液炽热,即便没有灵力加持,也能为眼前凡人火炉似的温度。
睡着的姜犹做了一个梦。
梦见将她淹没的冰雪忽然消失,泡入温泉,暖意融融。
现实。
尤渊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整个手腕都被她抱住,贴近那片冰块似的脸颊。
狡诈的凡人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把他的手当做抱枕,无论他怎么挣扎手都抽不回来。
可恶! 𝓜.𝕍𝓞𝙙𝙩𝓦.𝙇𝘼
尤渊气得磨牙,却见遮住她半张脸的麻布落到下颌,唇角翘起,露出一抹傻了吧唧的笑。
“嘿嘿,好暖和啊。”
他挣扎的动作倏地顿住。
尤渊瞳底凶戾悉数褪去,毛茸茸右耳抖了抖。
哼算了。
她做了两天美味食物,还分一半给他吃,所以——勉为其难报答她一下吧。
晨起,冰雪消融,破晓光芒透过薄云落入苍茫白雪地面,格格不入的马车上。
一夜未阖眼,保持着一个姿势的小少主雪色狼耳微抖,察觉到她即将苏醒,瞳孔骤缩,不管不顾地抽回了手臂,后退好几步,贴着笼子里侧。
姜犹伸着懒腰,发呆坐了会儿,鼻尖动了动,靠近身前衣领,仔仔细细嗅着。
“什么味?”
味道并不难闻,犹如清冽雪粒里生长的青竹,浅浅淡淡的香。
她循着气味,靠近笼子,深吸了口气。
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尤渊苍雪狼耳蓦然僵住,身后尾巴也不摆动,阴影里,那张恍若天人般的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蟹壳,下意识屏住呼吸,深怕被她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姜犹并没有多想,只闻了几下,便从马车上下来。
新的一天开始,她拿出剑放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喀嚓
“喀嚓”
磨剑声音在阒寂雪地回荡。
小少主闻声,紧绷的身躯霍然一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紧咬利齿,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恼羞成怒地暗想。
可恶啊他躲、躲什么。
……
马车行驶了半天,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积雪,冬转春,绿意盎然,树丛葱茏,吹拂在身上的风不再冰冷刺骨。
姜犹折起毛毯搁回车后箱,正准备回去驾车,忽感一阵杀意,迅疾拔剑,挡住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剑锋。
“锵!”
剑锋冷光一掠,那人被逼的后退一步。
“难怪仅凭你一人,安然驾车至此。”
那人手握折扇,锦衣白袍,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风吹起墨发,俊秀干净,气质斐然。
姜犹手心长剑发出铮鸣,剑刃折射出的粼粼寒光。目光一抬,落在那人的折扇上。
刚才他刺过来的不是剑锋,而是一把看似普通,实则藏着锋利刀刃的折扇。
姜犹杀人前,没有与人聊天的习惯。她提剑而起,身姿如鬼魅般轻盈缥缈,一步一杀招,逼得那人眉眼轻快荡然无存。
“赤炎宗给你的赏赐不过几两,而我可赐你无尽财富。”
刀剑相接,杀势如疾风骤雨般,那人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额头溢出薄薄冷汗,心惊胆战地躲闪开来。
此人未使用半点灵力,皆仅凭自身武力。
招式诡谲凌厉,充满杀机。
“再不出来,我可要命丧于此了。”
锦袍男子朝天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