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大概能猜到云若璃想说什么。
说实话,她并不想完成她这项吩咐,但耐不住这世上总有几个热忱又善良的好心人。
在听完她的话之后,云池很激动的站起来,说了声保证完成任务,就拉开车帘大声嚷:殿下,王妃有话跟你说!
别看这丫头平时瘦瘦小小,关键时刻爆发力不可小觑。
那么多人的队伍,雁王老远就能听见她声音。
于是队伍短暂的停下来。
雁王下马,又走上马车。
他们有话要说,其他两个丫鬟当然就不方便留在这里,于是下去换成洛怜花那辆马车。
等雁王坐定之后,队伍才再度启程。
这期间大概只用了几分钟。
云若璃穿着浅杏色蹙金琵琶袖双纱交领,披着深褐刺绣瑞鹊衔花天香锦,下身是金面百褶罗裙,一头青丝全部盘起,梳着常见的贵族妇人发髻,精致云鬓里点缀插着金簪玉饰,耳上挂着垒丝耳坠,富丽堂皇。
现在她就那样斜斜坐着,绣玉兰花攒珠鞋子耷拉在脚上,斜斜露出半截玉足。
雁王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然后面不改色的坐到他对面。
看着仿佛个君子起来。
云若璃只想笑。
“王妃何事。”他问。
他今天换成了曾经那款玉色面具,看起来更显高俊神秘。
云若璃懒洋洋坐着,缓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残雪怎么得罪你了,要受这么重的罚。”
她刚才看过,打得皮开肉绽,简直半点不留情面。
“那丫头跟你告状了?”雁王转头看向她,“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是云池看见,所以过来告诉我,你教出来的丫头当然不敢告你的状,不过殿下是不是觉得自己英明果断,所以每个决定都是对的?”
云若璃反问。
“可你大概忘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丫鬟,按理说你把她派给我,要打要杀也得听我的话,殿下一言九鼎,总做不出来出尔反尔的事吧?”
她这是不高兴了。
雁王知道她从来护短。
看她把云池那个傻丫头宠成什么样就知道。
他这次大概踩了猫尾巴,也难怪她现在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在他手背上狠狠挠一下。
“她跟着你,自然该听你的。”雁王叹息,“可她并未做到,便该罚。”
昨天之所以发生那样的事,就是因为她立场不坚定,还听从另外人的命令,虽然这次并未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但下次却不一定。
紫微宫人最忌不忠。
她犯的是大罪,该重罚。
刑堂的人没做错,雁王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相反,他觉得云若璃太过纵容下人,这不是个好现象。
“你现在已是王妃身份,也该学着如何御下,心地善良是好事,但如果骄纵太过,只会让他们忘记自己的本分。”
他曾经吃过这亏,现在当然不愿意让云若璃重蹈覆辙。
在他看来,残雪认二主,就是极大不忠。
云若璃笑起来,“什么大罪,什么不忠,不过是帮自己不太上道的主子促成好事,也叫不忠吗?”
她说着,踢掉叫上的绣鞋,肤若凝脂的玉足刚好抬起来踩在他心口上,将他死死抵在马车车壁。
雁王:……
“我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我只是比你更懂看人,这次是因为能帮你,她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可如果别人要她来害你,她肯定不会做,你自己明明也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罚她?”
“不论什么原因,犯错就该罚。”
“那你呢,昨天自己吃干抹净爽得不行,今天就翻脸不认人,雁王殿下,你当真当的一手好婊子,立的一手好牌坊,怎么,我这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当你在逛窑子呢?说,昨晚为什么不回来睡!”
云若璃也怒了。
残雪的事或许只是一个契机,她其实肚子里早就窝了很久的火,早就想爆发了。
昨天被他折腾成那样,原本以为能趁热打铁让他乖乖坦白从宽,结果这个怂包居然连夜跑了,整夜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躲在那里过的夜。
刚才抱她上马车的时候,她摸到他衣角上还带着露水。
云若璃越想越气。
况且昨天她稍落下风,心情根本不能美丽。
现在正好跟他算账。
雁王噎了半天。
他倒是知道云若璃说话从来比较直白,但今天看来还是应该把那个“比较”去掉。
从前大概是她心悦于他,说话做事还留有余地,稍微矜持,现在换了对象,本性立马就暴露无疑,简单粗暴的不行。
其实雁王心中也在天人交战。
他并不知道某只妖精早就看透了他的马甲,还以为自己是披着别人的身份在跟她过招,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他甚至以为她当真已经想委身于雁王,身子冲动的同时又止不住烦躁。
所以他在外面呆了一夜。
今天面对她的质问,更是半个字也答不上来。
“喂,问你话呢,发什么呆,非要我拿出手段吗?”云若璃见他不回应,踩着他的脚更用力了些。
雁王受不住,只能下意识握住她脚踝。
细腻的柔软瞬间陷入他掌心,挠得他心里痒痒,但同时心里再度开始纠结,一方面觉得这是雁王,不是他,一方面又觉得心尖尖上的人就在眼前,浑身透着勾人的气息,折磨得人快要发疯。
“你……”
这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在他愣神的时候欺身上来,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吻住他的唇。
雁王整个人僵住。
心里最后绷着的那丝理智终于分崩离析。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倒,反客为主。
马车又开始晃。
好在驾车的车夫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无论身后的一方天地里究竟发生什么,他都坚定不移的目视前方,将马车架势得四平八稳,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马车里的交战达到白热化的时候,云若璃也终于找到机会,取下他脸上的面具。
不出她所料,那面具之下是一张干净俊朗的邪魅容颜。
没有疤痕。
除了俊逸令人心动的容颜,什么也没有。
唯有他此刻那微微下撇的嘴角,给人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哎呀,殿下脸上的疤,怎么不翼而飞了?”